在中洲人笔录的兵书中,这是一种应对强大骑兵的战法,甚至在军器中还列有斩马刀一栏。
但这里不是中洲,而是草原!
无论何地,就算是世界的角落,但凡了解北6的人都知道这样一段话:蛮族,是马背上的民族,草原人生于马腹而死于马背。
在很多蛮族老人的眼里,只有草原的马儿愿意在他们死后驮着他们的灵魂寻找那遥远的牧云天。
“你们敢!”风原铁骑里有怒吼传出。
“不能斩马!”年长的铁游骑急忙想要喝止。
只不过,将要溃败的年轻武士咽不下这口气,他们还有很多幻想,离战争越远的人,越渴望战争,也比其他人更渴望活着赢下战争。
草原已经安定太久了,那些部族的老人们对昔日战役口齿不清的叙述、蛮族神话里如武神的英雄们策马奔腾的人生观、强绝三6的草原蛮骑的宏观叙事等等,无一不再牵动着他们敏感而又狂野的心灵。
“斩马,相比起违背祖训,我当时只觉得活着赢下去更重要……”
很多年之后,一位曾经的铁游骑武士躺在圆帐里对后辈们坦白心声。而现在,他正红着眼把刀尖锁向迎面而来的青马头颅。
刀刃“嗤拉”地碎开青马的颅骨。
剧烈的疼痛震开他握刀的掌心,在他身侧叠进的其他黑马出阵阵嘶鸣,好像是被青马破开的脑颅惊到了,周围的铁游骑们就要控制不住胯下的黑马,临阵的骑兵们乱作一团,就连风原铁骑也是。
“疯子!一群疯子!”雷虎手腕力,挥刀斩下一位铁游骑的头颅。他回,看着黑甲武士把刀插入青马腹壁,如杀红眼的野兽一般扑杀他们的战马。
青马的势真的止住了。
两股骑军的战线开始不断延伸,倒地的马尸人身迫使他们止住冲势,转而奔向更加干净的草地继续作战。
“统领,他们真的在屠……屠杀我们的战马。”护卫颤巍巍地说。
“这就是伊姆鄂草原。”雷虎冷冷地回望,满目疮痍,随即咬牙道:“生长在这片土地的家伙都是吃人血的畜牲!以前是抢我们的牧场,现在连草原的马儿都要杀!”
“统领,后面的冲势要断了,弟兄们杀不进来,我们要不要折返接应他们?”护卫举刀荡开一支箭,语极快地问。
“不管他们!我们向西!直扑他们后方!”雷虎扬刀大喝。
“统领,那这些铁游骑怎么办?”护卫问。
“也不管他们!这群畜牲回头再来杀!只要搅了他们的老巢,这群畜牲就玩完了!”
“这……”护卫微微一怔,直接越过阵前,攻袭敌人的寨子,他一时间还没想清楚这算不算一种偷袭。
这里涉及到各方都默许的游战法则。
因为对于如今的蛮族武士而言,如果没能击败敌部的武士就掠杀他们的营寨,这样的行为毫无疑问是一种耻辱,是时代的退步。侧击敌后,不尊重最强大的力量就意味着他们要回到铁旗时代的血腥蛮荒,这是要被整个草原唾弃的。
高不及马背的孩童是部族的未来。
每一个成长起来的武士们都想要在四方平坦的旷野上无时无刻地保护自家的帐子,保护自己的部族,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在铁旗时代,对于一位武士而言,任何一次放牧育羔都意味着本寨的空虚,很容易被敌部掳走女人和牛羊,甚至是被抄掉寨子。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草原上大多数部落都在不断迁移,就连放牧也会把帐子和妇孺带上。
护卫面露难色,不敢传令。
如果没有能击败阿勒斯兰武士,却突袭了他们的帐子,那整个草原的共识就要毁在他的手里了。
“把火都灭了!我们不要停!向西继续跑,找到索尔根,把他的头颅带给主君!”雷虎暴喝,高举起弯刀遥指前方,“不要停!所有人,向西!”
所幸,统领还没有疯。
护卫如释重负,如果只是袭杀索尔根汗王,再回过头来击败他们的武士,那这根本就不算偷袭敌部的后方,而是擒王。
当然,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在未来的数十年里,因为他们的这一决策,草原上席卷起了一股无所顾忌的乱战。
“向西!”他附声向后。
“武士们,向西!”战场上顿时传遍了布兰戈德的古蛮语。
此刻,雷虎和他的护卫们一马当先,在击穿了铁游骑中部的防线后,他们蜂拥般地从这个缺口涌出,周围的铁游骑们惊视着这批青马一一掠过。
这里的铁游骑没有能力阻止他们。
在骑军相互的对进下,没有骑兵能止住冲势去补齐左右的缺口,部分铁游骑回想要追去,却只看见青马武士在不断湮灭的火光中彻底消失。
随后的时间里,不断有风原铁骑浴血杀出,弯刀飘血,铁甲上密布如沟壑般的白痕,他们都顶住了铁游骑连绵的刀浪,并带走战利品——阿勒斯兰武士的血。
“闪开!”
突然,铁游骑的左翼,暴喝声如雷鸣般从武士身侧炸开。
“堵住他们!”
同样铁甲具装的武士从浓烟里杀出,布厄一马当先,烈弓张鸣,箭矢呼啸如鬼魅索命,铁脊箭毫无阻碍穿透一名风原铁骑的身躯,直接将后者射落下马。箭劲极大,连铁甲都被洞穿!
“铁矢!”奋战在左翼的铁游骑惊讶地看着突如其来的骑军。
风原铁骑阵中顿时陷入骚乱,铁矢武士到来,摧枯拉朽般冲开了毫无准备的敌军侧翼。
铁矢如矢,在本部骑军溃败前的最后一刻,他们终于射入了战场,这群铁游骑最精锐的武士正全力催动铁马势要拨转此处胜负的天秤。
但最关键的战斗已经不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