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夫妻倆帶著兩個孩子,初次來加拿大,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抱怨宇文顥。
修好車,再次出發,宇文顥以為一切都會順利起來,結果在魁北克的小鎮吃法餐時,其中一個孩子對蝸牛過敏,呼吸困難,送到醫院緊急搶救,這次夫妻倆不想再忍,抱怨、指責,淹沒了宇文顥……
宇文顥再一次心急如焚,還有愧疚,夫妻倆英語一般,法語更是一句不懂,看著宇文顥在醫院裡忙前跑後,兩人到最後也只能滿臉掛著倒霉相,不好再責備他了。
加東五日游,最終變成了加東十日救苦救難游,孩子平安出院,宇文顥同他們商量,這次旅費他來負責,免費帶他們多遊玩幾天,夫妻倆見孩子沒事,總不能白花錢來一趟加拿大,便同意了。
再次回到多倫多,還好,庫伯太太家的草還沒出標準高度,宇文顥急忙推著除草機過來,庫伯太太似乎還沒回來,但是……
餐廳玻璃門上的百葉窗卻開著,宇文顥喊了幾聲,沒人回應,於是,放下除草機,邁上台階,走到玻璃門前,一邊喚著庫伯太太,一邊往裡尋看,然後發現倒在地上的庫伯太太。
急忙推開玻璃門,宇文顥被一股餿豆腐味嗆到了,還有庫伯太太耷拉在地的,鬆懈的皮囊……
見宇文顥半天不吱聲,鮑皇叔性感的低音炮再度響起:「我聽說,那老太太,哦,那位女士,死了好久才被發現的……而且,發現她的人,正好是你?」
這樣的事情稍微在附近一打聽,都會知道,只是才搬來兩個多星期,英語又一般的鮑皇叔,居然知道的也不少。
「對,是我發現的。」看向鮑皇叔,宇文顥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鮑皇叔沒理會這個問題,如水般的目光輕輕湧向宇文顥,慢聲細語中,透著一份小心翼翼:「你當時,一定嚇壞了吧?」
一陣沉默,從發現庫伯太太的屍體到現在,從警察到鄰居,甚至住在附近的同學、老師,他們都問過宇文顥那天的事,警方例行調查,問的都是關於案情的,更多人對庫伯太太的死則表示遺憾,也覺得這樣的事發生在自己所住的社區,感到有些可怕,也有人問過宇文顥,你害怕了嗎?語氣和神態,令宇文顥不勝其煩,一句「還好」帶過,人們的好奇心得到些許的滿足後,紛紛議論著離開。
鮑皇叔的手,不輕不重地抓了下男孩的肩頭,不用問也知道,任何有感知的人見到那樣的死亡,都不會是件愉快的事,何況,宇文顥還如此年輕,那淡漠如雲的外殼裡,不知裝著一顆怎樣敏感易碎的心?
宇文顥的喉頭緊了緊,一垂眼眸,輕聲回道:「還好。」
沉默了會,鮑皇叔清了清嗓子,似要打破車裡的沉悶,語氣又輕鬆起來:「對面給我沙發的那個威爾太太,我看也是個大媽體質,在市碰到李艾,拉著就聊,鄰里八方的,就沒她不知道的。」
不管在哪裡,總有些無所事事的女人愛串門子嚼舌頭,看來威爾太太也是此中高手。
「估計跟他老公是警察有關吧,我看威爾先生,那人雖然看著有點嚴肅,但心眼挺好,那天還抱來個咖啡機,問我要不要,她太太又換了個的,我誰啊,二話不說就留下了,還有街口那對小夫妻,送了我一台麵包機,雖說舊了點,但挺好使……」
宇文顥瞅著這個撿破爛的都人民,鮑皇叔的反應賊快:「我又給都人民長臉了是吧?」
輕輕白了他一眼,宇文顥無話可說。
「誒,你猜威爾太太還跟李艾說什麼了?」鮑皇叔捂著腰子,往宇文顥跟前湊了湊身。
宇文顥不接茬,愛特麼說什麼說什麼。
瞅著男孩一副不感興的樣子,鮑皇叔不知為什麼忽然笑了下,又往前湊了湊:「她還說,你在這住了三四年了,在xx大學讀藝術,除了偶爾幫庫伯太太除除草、買買東西,基本不和別的鄰居往來,還說……」鮑皇叔頓了頓,然後慢悠悠地說:「人嘛……雖然英俊,但是不愛講話,對人不太友好,應該還沒有交往的女孩子……真的假的?」
宇文顥不動聲色地看過來,對上鮑皇叔別有意味的目光,絲毫不退讓,語氣依然平淡:「哦,是嗎,以後關於我個人的事,你直接來問我,一手材料總比二手傳的更靠譜些。」
鮑皇叔砸吧了下嘴,坐正了身子:「可惜,我對一手還是二手的,都沒什麼興,您還是自己留著吧。」
媽的,缺德玩意。
「你為什麼買死過人的房子?」懷著一絲報復的心理,宇文顥單刀直入地問。
鮑皇叔倒也很坦白:「便宜啊,拋開其他的不說,看了那麼多房子,都沒啥感覺,偏偏這棟,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典雅大氣,也很乾淨,他們帶我看過一家印度人住過的房子,一進去就聞見一股咖喱味,好嘛,連牆上都是那味,而且這邊整體環境也好,離李艾家又不遠……」
宇文顥冷聲打斷了他的話:「我就是隨便問問,其他不感興,你沒必要嗶嗶的這麼詳細。」
媽的,小兔崽子。
一推車門,鮑皇叔扶著腰,悻悻然地說:「我下去抽根煙。」
「鮑玄德。」宇文顥叫了他一聲。
鮑皇叔扭過頭來,黑漆的眼裡閃著碎碎的光,隱隱的,似有期待。
「你住這棟房子,不用害怕。」一絲難過,從年輕男孩的臉上稍縱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