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边亭发问,丁嘉文又夸张地说了一些他在船上时的内心的着急、惶恐、不安,边亭半个字没有听进去,兀自陷入了沉思。
听丁嘉文这话意思,江旭耀没来得及赶到公海抛尸就被警方拦截下来了,现在人赃俱获,还意外发现了船上藏有枪械弹药。
这么看来,秦冕最终是赶上了。
边亭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丁嘉文依旧在喋喋不休,他闭上眼睛,睡了个好觉。
边亭没把医嘱当回事,当天晚上就从医院离开,一周之后,靳以宁也出院了。
靳以宁还在医院时,每天上门的人已经是络绎不绝,他回来之后,家里盛况更是空前,最高峰那几天,上山的双向车道上居然堵起了车。
靳以宁懒得应付,以受伤静养为由一律不见,任谁来了都得吃闭门羹。
边亭进到花园的时候,靳以宁的腿上搭着一条毛毯,在湖边晒着最后一缕夕阳,神情懒懒散散,漫不经心。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他身边,低头小声汇报着些什么,见边亭过来,男人立刻站直了身体,齐齐招呼了一声“边哥”。
经此前一役,边亭在四海集团内声名鹊起,地位彻底得到了巩固,特别是靳以宁身边的人,对他都是发自内心地尊敬。就算此前有不少人对他的上位有异议,如今也心服口服,无论辈分大小,统一喊他一声“哥”。
这让边亭有些不习惯,就好比眼前这两位大哥,怎么看都有四十岁了。
不管边亭心里怎么尴尬,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他一脸矜持地朝二人点点头,望向靳以宁,“靳先生。”
“没什么事了,你们先回去吧。”靳以宁略微坐直了点身体,抬头向他看来,“边亭,陪我到湖边转转。”
花园里有一片人工湖,湖畔遍植水草,傍晚无风,湖面上不见一丝波澜,宛如一面镶嵌在绿色毛毯间的镜子,映照着漫天的霞光。
边亭推着靳以宁的轮椅,漫步在岸边。
“听说了吗?江旭耀被警方逮捕了。”绕了小半圈,靳以宁忽然开口道,“涉嫌杀人,非法持有枪械。”
靳以宁这话说得随意,边亭听不出他是有心试探,还是随口一提。
“警察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把他抓了?”他表现出疑惑的模样,先一步把靳以宁的潜台词问了出来,“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谁知道呢,巧合吧。”见边亭主动捅破了窗户纸,靳以宁又像对江旭耀的事不是太感兴趣,他单手支着脸颊,手肘靠在轮椅扶手上,主动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你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事要说?”
边亭这才想起今天的正事,说道,“今天早上,蒋董让人给我送了台车。”
保时捷帕拉梅拉,火山灰配波尔多红。蒋晟还挺了解年轻人的喜好,这样的型号这样的配色,大部分小年轻都无法抗拒。
靳以宁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语调慢慢悠悠,“怎么,颜色不喜欢?”
这杀千刀的资产阶级,脑回路就是和普罗大众不一样!
“不是。”边亭立刻否认,“车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那天晚上边亭的“英勇事迹”,已经在四海集团上下传得沸沸扬扬,这些天跟风给他送礼的人,都从元明山排到了山脚下。
除了蒋晟大手笔送了一台保时捷,蒋天赐在边亭回家的第一天,就派人提了两只大果篮前来探望。丁嘉文嘴馋,刚把面上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进口水果掀开,底下露出了满满两大篮子的现金。
两个大老板这么表示了,公司里的其他人更是积极跟进,排队送礼的人几乎快要踏烂了他的门槛,光是这些天送到他手里的手机,就有十几台。
边亭的年轻虽小,也很缺钱,但始终明白一个道理,无缘无故得到的东西,以后会通过其他方式付出代价。
“事情就是这样。”边亭三言两语说完了这些天发生的事,“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在我房间里堆着。”
未曾想,靳以宁听完,居然笑了起来,那种始终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无形中又淡了几分。
“边亭,我发现你这人有点可爱。”靳以宁放下手,坐直身体,转身看向边亭,“你不求名,也不求利,那你告诉我,你豁出小命忙上这么一场,到底想要什么?”
边亭被靳以宁问住了,他答不上来,人与人之间,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要么图人,要么求财。
对边亭而言,图人是不大可能的,如果再不求财,怎么看都有些行迹可疑了。
避免靳以宁起疑,边亭不再推辞,垂下眼睫,说:“谢谢靳先生,以后我会更加尽心为公司做事。”
靳以宁挑了挑眉稍,不满边亭这信手拈来的表忠心,正想要他稍微说点人话,一串笑声已经从湖的另一头,飘到了耳边。
靳以宁虽说今天不见客,但总有人是例外,两人说话的时候,一道火红的身影如天边的火烧云,一路从山底烧了上来,所到之处都是如火的热情。
边亭寻着声音望去,看见一名身着红裙的女子在齐连山的陪伴下,沿着水边的小路,朝两人的方向走来。
注意到边亭的目光,女子脸上的笑容不变,大方地朝他挥了挥手。
这是一个明艳夺目的女子,身形玲珑,五官深刻灵动,置身在人群中,一定是最抓人眼球的存在。
直勾勾盯着女士看,有些不礼貌,边亭收回视线,提醒靳以宁:“靳先生,有客人来了。”
靳以宁“啧”了一声,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不需要回头看,只要听见这标志性的笑声,他就知道来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