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花灯夜浮,衣香鬓影,穿梭徘徊,往来不歇。大庆国天元二十九年的元宵较之往年显得分外热闹,大约是为雪灾之事由衷喜悦,兼之天公作美,将一地的积雪全都化了,虽然还有几分春寒料峭,但到底是暖了人心。彩衣随风,香气袭人,一对对的有情人比肩前行,手执宫灯,同满天星河两两相映。
“闵楚舒,站住!”
说话的少女红衫烈烈,腰间丝带缠出一记蛮腰,脚蹬赤色鹿皮小靴,一头乌发用黛青色发带高高系着,干净利落。一张鹅蛋脸,雪肤粉腮,两道柳叶眉,一泓秋水眸,高直鼻梁上有轻微凸起,隐隐透出一丝倔强出来,嘴唇丰满,莹莹透着粉色。
红衫少女将腰间银鞭往前一甩,手上并未使出全力,银光一闪,银鞭便已经缠上一名青衫公子的腰,少女手臂回拉,便轻易将青衫公子往自己面前一带,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青衫公子方才奔跑匆忙,头上的发冠有些倾斜,一张脸上全是无奈,少女娇笑一声,道:“楚舒,这一世,你是跳不过我的手心的。”
被银鞭缠着的少年浓眉紧锁,星眸明亮,面相十分俊秀,青色长衫,黑色丝线绣了几株墨兰,手提宫灯,瞪了少女一眼。
少女收了银鞭,将闵楚舒手上的宫灯
喜滋滋的拿了过来,全然不管他神情如何,紧紧挽了他的手。
闵楚舒被她扯着,翻了好些白眼,心中默道:明明自己买宫灯是想瞧瞧街上有没有美人的,好歹也是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竟然因为爹爹少时同人许了亲,这一世都要被人给缠住了。元宵节好不容易才悄悄的避开了她,本以为能夜邀佳人,如今只怕又要当上几个时辰的呆瓜了。
“楚舒,今儿是元宵节,别人都在互赠宫灯,知道你脸皮薄,你不开口,我便收下你的宫灯了。等会儿我们往河边走一遭,河里全是花灯,映的跟天河一样。。。。。。”少女也不管身边之人不曾回话,自顾自的说个不休。
两人一路走的别扭,少年步伐略快,少女紧紧缠着他的手臂,为了跟上步伐只好小跑着。走了一段路才渐渐协调起来,透着背影倒有几分的登对。
欢喜瞧着他二人的背影,心中讶异,一旁贩卖面具的老妪笑道:“姑娘可是好奇,老身在这长街摆了十余年的摊了,从未见过这样儿的,打小便死缠烂打不休的,方家的小姐出身也算显贵了,虽是武家出身,好歹是朝廷勋贵,但因方家子脉一向不兴,到南墨小姐这代便只得了她一个女娃,平日里被家里宠着舞刀弄枪的,全无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同闵家小爷小时候原是许过娃娃亲的,闵家小爷大了,到底是风流年少,何况南墨
小姐武功了得,又是这样的脾性,楚舒少爷哪里肯轻易将这样一个母老虎娶回来。女家虽早及笄了,婚事却还是没影的事,两家都只有这一根独苗,也只能由他们耗着,姑娘日后见多了,便也没什么惊奇的了。”
“谢婆婆答疑了。”欢喜手执美人宫灯,双脚站的有些酸麻,便往街沿上作了,瞧着长街上来往不绝,一时间整个人都呆怔着。
“欢喜,地上凉。”欢喜手被云澈一提,整个人便站了起来。
云澈用袖子包了两团黑乎乎的东西,献宝似得递给欢喜,“给你尝尝我们这里的好东西,这梨才缓了不久,你尝尝?”
欢喜面色犹疑,看云澈捧着这个东西,脸都冻得有些发青,便尝了一小口,冰凉爽口,鲜嫩多汁。
“我只知道夏天里用井水湃了新鲜果子,吃起来再解暑不过,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尝着倒像是梨?”
“我们管这个叫冻梨,咱们这里冬天冷,百姓就把果子冻起来,想吃了用凉水化开便是,虽说面相不大好看,味道倒是不错的。”
两人用袖子裹着冻梨,边走边吃,吃完后牙齿都冻得直打哆嗦,去找公孙虚同素心。远远的便瞧见公孙虚同素心二人在宫灯之下,木架高搭,不少男女相携,猜灯谜相愉。
公孙虚随手取了一张谜面下来,念道:“心有余而力不足,猜一字,可不就是忍字么。”
素心将谜面一番
,见谜底果真是忍字,笑道:“你快别再猜了,照你这样的猜法,别人都不必猜了。”
公孙虚笑了一声,将谜面重新挂了上去,余光一瞥,便看到欢喜云澈二人往这边过来,两人嘴唇都冻得白白的。
“你又带她去吃了什么,两个人都冻成这样?”
“还能是什么,你在京城也那么些年了,未必会不知道,非要故作不知问我来。”云澈笑着捶了公孙虚肩头一下。
“今儿倒是热闹,本以为今儿晚上的宫宴已经是让六哥吃不消了,如今看来倒是云蔚看低了六哥。”云蔚披着狐裘,眼神清冷,眉目如画,身边跟着王落霞同王辰秋姐弟,三人姿色均是上乘,站在一起,让人一阵的恍惚。
王落霞盈盈的向云澈福了福身,手执锦帕掩嘴笑道:“表哥,今儿可真是巧了,原本难得见上一面的人,倒都碰一块了。我同辰秋才出来不久便碰上了安王,现在连表哥同公孙大人也在,可说是有缘了。表哥,你身边这两位是哪家的姑娘,平日表哥总是藏着掖着的,今儿可算见着人了。”
身边的王辰秋见了欢喜,早沉不住气,恨不能立时发难,只是袖子被自家姐姐扯着,一时无法发作。
公孙虚忙出声替云澈掩护,笑道:“小姐多心了,欢喜姑娘同素心姑娘均是我请回来的客人,今儿是元宵,想着她们两个在府里闷的难受,便一同带出来了。”
云蔚冷笑
了一声,盯着站在云澈身后的欢喜一眼,笑道:“罢了罢了,今儿个元宵节,一个人对着这样的良辰美景也没意思,总该有美人作陪才是。即便是本王也是要庆幸能有落霞这样的美人作陪的,本王见今儿确实也晚了,想必六哥还急着回宫,倘若晚了,想必要惊动父皇了。”
王落霞听了云蔚称赞自己,一张脸是尽是掩不住的笑意,双目含情的望着云蔚,喜不自胜的跟着云蔚走了。
“如今确实晚了,你先同宇然回宫罢,不然宫门落锁,再进去恐怕又要授人话柄了。”
公孙虚几人送云澈上了马车,欢喜将手中的美人宫灯递给云澈,笑道:“欢喜不能送你,便让这盏宫灯替我送送云澈哥哥罢。”
眼见的宫灯的一抹微黄同马车渐行渐远,随之远去的亦是更为难得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