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從未懷疑過你。」蕭玄的目光掃過周圍的大臣,「此處所有人都可由你調遣。」
他望著周琰說道:「但你記住,千萬不可以身犯險。若到實在無計可施之時……不論結果如何,朕都不怪你。朕只求你能平安無事。」
「陛下。」周琰起身跪下,「臣若不能退敵,寧死不見陛下。」
「國師……快起來。」蕭玄從衣襟里取出兵符,和自己的佩劍一併遞到周琰手中,緊緊握了握他的手:
「這是朕的佩劍兵符。從此刻起,凡大梁兵將諸臣,皆由你調遣,如朕親臨。」
周琰望著蕭玄,沒有說話,握緊了手中的兵符和御劍,起身來面對群臣。
群臣立即恭敬地分列兩旁,不似之前垂頭喪氣哀聲一片,都打起精神等待調度,四周安靜得落針可聞。
周琰一手持兵符,一手持劍立於堂上,身量單薄,卻如一尊白玉雕成的端莊肅穆的神像,不怒而威。
「諸卿聽令。」
……
雖竭盡最後一分虔誠,彼時所有人都以為,這不過是一場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奮死拼搏,結局不會有任何懸念。
直到傍晚時分,蕭玄聽到了裴覺急匆匆回來報喜,仍覺得像是在做夢:
敵軍後撤三十里。
蕭玄傷的很重,也不肯移駕,非要繼續留在昭靈宮裡,每日等著周琰的消息。
周琰將尚且可用之將都調到了周邊各城加固防守並故作疑兵,自己留在了最難防守也最危險的小城處州。他一到便迅撤離了處州百姓,只留下將士守城。
當初蕭玄集結那八十五萬精銳已經是舉國之力,這幾日在處州東拼西湊勉強調出來的,也不過士兵千人而已。
就僅僅靠這士兵千人,又無可用之將,竟讓敵國本要乘勝追擊蕭玄的十萬大軍,連連挫敗。
敵方吳國,君主江衡元也沒想到,他此番任命鎮南侯周靖為帥,一路攻無不克所向披靡,連敵國御駕親征的八十五萬大軍都化為灰塵,卻對付不了一個周琰。不得不召集群臣共商對策。
會上,人人對周琰談之色變:
「這幾日已損失戰將十餘,兵馬數千。周琰善於排兵列陣又詭計多端,再如此下去可不是辦法……」
「周琰自輔佐蕭玄以來,攻無不克人皆膽寒,老夫早就說過必須先用計除之,梁國才好下手,如今教他把守關隘,直教一馬平川成了一道天塹。」
「此戰之前,卑臣奉命在梁國到處散布流言,又買通梁國多位大臣,傳言周琰心懷異志,聽聞周琰明明已經被蕭玄關在梁國宮中,但不知怎麼又是跑到這裡來的?」
「咱們周大將軍自統兵十三年以來,也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怎麼遇上周琰就……連一座小城也拿不下?」
一直端坐上一言不發的江衡元,聞聲看了方才發言的那人一眼,幽幽地出言呵斥道:「你怎敢妄自評論周大將軍,還不閉嘴?!」
聽聞君主震怒,大臣們趕緊都閉了嘴。
江衡元見眾人都不敢說話,放和緩了語氣,道:「卿等不必顧慮,有何良策只管道出。」
他這次召集群臣商議如何對付周琰,看,更多精品雯。雯來企,鵝裙一物兒二柒五巴依特意迴避了周靖,倒不是懷疑周靖對自己的忠心,但確實也是有些顧慮。
雖說周靖和周琰已分別十三年,可畢竟是親兄弟。當著周靖的面,若是想出什麼對周琰極為不利的損招,只怕在座也無人敢說出口。
然而即使周靖不在,群臣討論了半日也毫無進展。
正一籌莫展之間,忽然有一名大臣起身說道:「周琰雖然不好對付,但卻有一個弱點。」
江衡元的眼前一亮,連忙問道:「程愛卿有何高見?」
那名程姓大臣答道:「依臣之見,周琰最怕的就是一個字,耗。」
「周琰此人,乃是個久病纏身的病秧子,每日臨陣指揮,必勞心勞力,大損精神。」那程姓大臣侃侃而談,從容伸出五根手指,「我軍不如兵分五路,採用車輪戰術不停輪流進攻,讓周琰無瑕休養,出不了幾日,他肯定支撐不住。」
江衡元和在座各位大臣都盯著那程姓大臣,只見他自信地笑道:
「待周琰小兒體力不支,精神耗盡,只恐怕要當場吐血而亡,他還能如何指揮得動人馬?趁此時集中兵力八面圍攻一舉拿下。只要沒了周琰這隻狐狸,梁國拿什麼阻擋陛下的雄師鐵騎?」
諸位大臣紛紛稱讚道:「程大人此計確乃高論啊。」「確實是妙計啊……」
江衡元也滿意點頭,道:「此計頗有道理,傳旨給周大將軍,連日攻城,不計代價。」
「朕還要親往觀戰。」
。
周琰的確是經不起耗的。
敵軍又連續猛烈進攻了五日,他親自在城樓上指揮,一刻也沒時間休息。
到了第六日上,眼看敵軍即將潰敗之際,周琰眼前一黑,半跪在地上,嘔出一口鮮血。
站在他身後的裴覺和眾人連忙上前扶住。但周琰跪在地上咳得厲害,他抬手掩唇,鮮血依舊不斷從指縫間溢出,順著手背蜿蜒淌下。
裴覺又是驚懼又是著急之間,只見城下漫天塵埃飛揚,無數馬蹄聲近,剛被擊退的敵軍士氣高漲,反殺回來了。
喊殺聲動天徹地,敵軍以泰山壓頂之勢在城關前排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