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醉眠听她在耳边叽里呱啦分析着,睡意倒是慢慢上来了。
青彤还在说着:“……还有以后娃娃如果住在皇宫,那岂不是一出生就能够有很多人伺候,过上世上最好的日子?这样倒是不错,姐姐和娃娃都不能再受苦了,就是要让人好好疼爱才行的,姐姐,那你觉得姓陆的行不行?”
她转头一看,姜醉眠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青彤叹息一声,替她盖好被子。
看来姐姐的终身大事,还是得靠她和白师父联手了。
三日后,厉云川果真在都停驿搜到了几封密信,他立即就带着来找了姜醉眠。
“这些信藏得十分隐秘,常如竟然把它们藏在了驿馆正殿后面的匾额内,那块匾额是先帝爷御赐的,寻常人哪里敢动,所以从来也就没人想过要去那背后搜查。”
信一共十封,一一拆开来看。
其中只有五封是常如在写自己和陆昭轶的历次往来,甚至将每次陆昭轶要他做的事情都详细细数了出来,就是为了在信的最后祈求陆昭轶能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尽快给他升官尽职。
而另外的五封,看起来像是常如走投无路时写给陆昭轶进行要挟的筹码,信中写明了他是如何将那些与辽人往来的密信偷偷藏进左□□中的,还提到了这样的手法跟当年陆昭轶利用赵筠扳倒姜廷州是一模一样的。
对于赵筠的描述虽然不多,可光是与诬陷姜国公通辽叛国案有关,就足以罢去他的大将军之职,将他打入死牢凌迟处死。
看完那封密信,姜醉眠深深吸了口气,身子脱力般跌坐在了凳子上。
她泪眼朦胧,指尖紧紧攥着那张快要被揉皱的信纸,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
旁边几人并不知道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只当她是被陆昭轶等人的罪行万分痛恨。
没人知道,那是因为在她心口挤压了十余年的重担刚刚才松懈了开来。
原来父亲是这样被他们诬陷的,原来姜氏满门是这样被连累成了冤魂的,原来她并不是罪臣之女。
她一定要让陆昭轶和赵筠为此付出代价!
看完密信后,厉云川便将信又全都收了回去,姜醉眠从他手中拿过来,替他整理了一下,又交还给他。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密信?”姜醉眠问道。
“交给都察院,请他们再针对信中所提到的人和事进行密查,定然不能放过这其中的任何一个。”
姜醉眠点头:“好,行事小心。”
厉云川气势汹汹的走了,姜醉眠对于他行事并不担心,他说会交给都察院密查,就一定会做到。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怀中揣着的那一封孤零零的密信,是她方才从那一沓信中悄悄藏起来的,正是有关于赵筠的那一封。
该如何为父亲翻案,她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晚上入睡前,青彤又想来陪姜醉眠睡,可惜被姜醉眠拒绝了。
她拎着那只白花花的侏儒兔,放在了自己床榻里面,还给兔子盖好了被子,而那封密信,被她藏在了枕头下面,要时刻贴身存放她才安心。
只是不知为何,半夜她迷迷糊糊间感觉兔子好像趴在了她身上睡着一般,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在她睁开眼睛的前一瞬,那股压迫感又随之消失了。
她睡眼朦胧,努力掀开眼皮朝着面前望,骤然出现在跟前的一个模糊轮廓把她吓了一大跳,身子也快速朝着背后躲。
随后那道轮廓轻声开了口:“别怕。”
陆昭珩搂住她身子,防止她撞到身后的墙壁上。
“眠眠,是我。”
对于陆昭珩夜里摸进房间这件事,姜醉眠像是已经极为熟悉,听出他的声音后,她身子立即放松了些许。
但是察觉到贴在自己腰侧的不是毛茸茸的兔子,而是一只正在缓缓传递着热度的有力手臂,她顿时像是被灼烫了般。
陆昭珩先一步看穿她的意图,搂在她腰侧的手收了回来,转为轻轻攥住了她手腕。
随后身子贴近,呼吸相闻。
“我有话说,”陆昭珩道,“说完就走,先别急着躲我,好不好?”
姜醉眠听出他嗓音中的疲惫沙哑,联想到他近日都没有出现,想来定是诸事缠身。
她也只是从厉云川那边听到了最近朝中局势动荡的消息,皇上紧急召赵筠回京,已经过去了数日,延边竟然都没有一点消息传回,赵筠恐有抗旨不尊的嫌疑。
不仅如此,因为军饷贪污一案牵扯到了朝中众多大臣,且多多少少均与将军府有千丝万缕的关联,现在朝中俨然成了三派,一方坚持将军府无辜,一方坚持赵筠有罪,还有一些两方都不参与,坐山观虎斗。
皇上对于此事的处理态度模棱两可,将烫手山芋全权丢给了陆昭珩,下令召赵筠回京的圣旨便是陆昭珩代为拟定,而皇上称病不出,早朝也有数日不上了。t
姜醉眠没出声,黑夜中一双清凌的眸子定定望过来,在等陆昭珩准备跟她说什么。
陆昭珩便有些得寸进尺,指尖顺着她的手腕渐渐上移,五指悄悄挤进她指缝间,无声无息与她十指相扣,极为亲密的姿态。
房内一时静默无声,只能听得见睡在床尾的小兔在“呼噜呼噜”。
能这样与她安安静静的躺在一张床榻,像是世上最为朴素寻常的夫妻一般,十指相扣,互相陪伴着入睡,已是陆昭珩不敢奢求的梦。
姜醉眠压着嗓音轻轻打破了沉静:“手疼……”
陆昭珩忙松了些力气,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她的手攥得牢牢的,生怕下一瞬就会消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