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窦澈果真大胆论述盐法改革,
无疑会让朱元璋认定他与张士诚之流别无二致。
届时皇威震怒,刀剑加身,转瞬之间。
而这也恰恰显现了郭桓与开济的手段高明,
他们身为朝廷重臣,惯于权谋斗争,
先前郭桓之所以选择刺杀,是因为低估了尚为平民的窦澈。
而今窦澈已挂上了定远伯的头衔,一跃成为朝廷体系中的一员,
他们便瞬间转换策略,运用起擅长的朝堂较量。
笑声过后,开济再次拿起文书,审视片刻,接着建议道:
“那窦姓小子狡猾得很,若他看出其中陷阱,未必会按照我们的设想作答。”
“倘若他中规中矩地完成试卷,我们将难以应对。”
“我提议,我们在他那份《论边贸疏》上再添一把火,让户部和刑部广为传阅。”
“让金陵城所有人都清楚知晓窦澈秉持何种思想。”
“届时他若按规矩答题,我们便将他的试卷置于榜,公之于众!”
“表里不一,口蜜腹剑,阿谀奉承。”
“到那时我看他还有什么脸面立足在这庄严的朝堂之上!”
“妙计!”
开济的提议得到在场两人的热烈响应,脸上均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显然,这对窦澈而言,确实是一处进退维谷的困境,
尤其在他与朱元璋关系并不融洽的情况下。
这样一个触动朱元璋忌讳的问题,不论窦澈如何应对,似乎都难逃一场注定的悲剧结局。
同时,郭桓的举措合理合规,无人能挑剔出其间的任何瑕疵。
这正是久经宦海的文官群体整治人的手段,不动则已,一动则编织出一张绝无生机的天罗地网。
在获得众人的赞同后,郭桓拿起那份宣纸,将其置于烛火之上。
目睹这份承载罪状的宣纸慢慢燃烧,最终在笔墨世界中化作一片灰烬。
身边的开济抚须微笑,轻轻点头。
“嘿嘿,那小子大概是头脑热了,安稳做个武勋不好吗?”
“这浩瀚朝廷,怎是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所能驾驭得了的?”
“依我看,郭兄,贬谪他之后,咱们再加一把劲儿。”
“反正那小子现下也有些许秀才功名,不如届时把他调遣至治河一线。”
“黄河常年洪灾频,让咱们这位定远伯去安抚一下黄河的河神,倒也挺合适的嘛。”
“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笑声中已然规划好了窦澈的未来轨迹。
古时治河,绝非后世那种镶着金边的美差。
朱元璋与户部的吝啬程度,可谓举国皆知。
那时修筑河堤,每一分钱每一厘银都要实实在在投入河道工程,才能勉强抵挡住洪涝灾害。
如此情境下,一旦堤坝崩溃,朱元璋的严刑峻法可不管有何苦衷。
特别是若将窦澈配至治河,明眼人都能猜到,掌握河道资金调度的郭桓,会如何紧紧扼住窦澈的咽喉。
郭桓等人此番操作,不仅欲使其身陷囹圄,更是要诛其心志!
待所有细节妥善安排妥当后,三位在场者均感心头一轻。
直至此刻,开济方才有闲暇拿起旁边的茶盏,悠然品了一口,那茶水温度适中,恰能充分释放出茶叶的醇厚芬芳。
“郭兄,我们的商队情况如何了?”
在慢悠悠饮下半杯茶后,开济恍若想起什么似的,抬问道。
“你也清楚,我家那二小子眼看就要成婚,这彩礼钱可是捉襟见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