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看着架子上放着的古董,轻声道:“端雅,这与男女无关。”
端雅等着她说话,她又道:“这是阶层。与男女无关。”
端雅愣住了。
“就像你是个丫头,你进了薛府,一切自然像你所说的一样,你们的性命掌管在尤夫人手里,自然要维护她。而李大人不一样,他不是奴仆,他与大人朋友相称,所以他有自己的一片天地。”谢姝道,声音软软的,无奈又有些悲伤。
“我理解你们,我同你们厮混,我同小娘子作对,我对夫人言听计从。”她慢慢道:“可你们忘了我是谁了,你们的阶层容不下我,我成了所有人的牺牲品了。”
她深吸了口气:“端雅,你说,我该何去何从呢。”
端雅没想到她会如此悲伤,或者说,端雅一开始就不了解她。
她是她们之外的人。
“我该回我的地方去了。”她说。
谢姝走出了月亮门,端雅伸出手想要阻止她,却最终低下了头。
谢姝打开门,太阳从外面照射进来,打了她满身,而在门口。薛玮、尤夫人、尤娉婷正站在那里。
懿旨
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打开房门,门外的三个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尤娉婷很快就回过神来,走上前拉起她的手,笑道:“姑娘独身一人,在薛府感到孤寂是正常的,以后多来找我说说话就好了。”
谢姝淡淡的看着她微笑的脸庞,想起前些日子南夏对她说的话,心里头一阵的恶寒。
薛玮看着谢姝的目光中带上了同情,他道:“在下实在是惭愧。”
谢姝抬头望着他:“大人,我父母还未回府吗?”
“还要等待两日。”薛玮道。
谢姝低头道:“这些日子多谢大人的照顾,我身子已经大愈了,以后就不在府内居住了。”
说完她便起身离开,尤娉婷却拦住了她,笑着拉起她的手道:“姑娘说的什么话,住了这么久了,岂在意这两日。况且,难道姑娘出府去了,我就找不到姑娘了吗?”
谢姝站住了,看向尤夫人和薛玮。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并没有在意尤娉婷说的话。
谢姝感觉心头一阵的悲凉,尤娉婷在威胁她,她怎么听不出来呢?她祖父祖母早已过世,而外祖父母又不在京,出了薛府,又找谁庇佑?
而留在薛府,薛玮虽然在这方面的心思缓慢些,至少尤娉婷不敢当着他的面做出太恶劣的事来。
见她站住了,尤娉婷也放了心。这个时候只见端雅小步跑过来道:“大人,宫内有旨意。”
薛玮蹙起眉头来,几个人连忙整肃衣装出了府邸。
门外停着两辆马车,都十分的精致。三个人在门口跪下,右边的马车上缓缓走下来了一个宫女,穿着是宫内的装束,缓步走到三人身前道:“嘉宁宫旨意,薛玮尤兰接旨。”
“本朝治国,素以端庄敬穆为上,薛玮忝为本朝宗伯,主母品行不端,陷害幼女,此等妒妇,怎堪为命臣之妇?望其顾念夫君荣辱,自请和离。薛玮应以此为鉴,以报君德。”
宫女念完旨意,转向尤夫人道:“罪妇还不接旨?”
尤兰伏下身子,跪伏在地,哽咽道:“罪妇接旨。”
待接过旨意,早已泣不成声。尤娉婷在一旁安慰她,尤兰抽泣着道:“以后不能顾念家中诸事了,还要连累长辈,我实是不孝。”
尤娉婷道:“长姐放心,还有我呢。”
谢姝目送宫女出了府邸,右边那辆马车匆忙离开了。她看着这一幕,几觉恍惚。
这件小事,就这么的惊动了宫中的人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震惊的看向尤娉婷,尤娉婷向她看过来,脸上是胜利的意味。
是了,是了。尤娉婷与宣德公主走的近。而李煊与她说过,宣德公主是沈贵妃的长女。
她有些惊慌,尤兰已经不是尤夫人,薛玮也被申饬,这府中还有谁能护她?如今这薛府在她眼睛,还比不过大理寺。大理寺至少依法办事,而这尤娉婷,就像一头不知何时会露出獠牙的野兽,横冲直撞,不顾头尾。
尤夫人泣不成声,尤娉婷看向谢姝道:“谢姑娘还要在这里待上两日,我会好好与姑娘叙叙旧情的。姑娘一番话让我做不成国公夫人,难道就想一走了之吗?”
谢姝心里头转了好几个想法,最后也只剩下一个。要想活下去,就得对尤娉婷卑躬屈膝,唯命是从。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门外突然响起了铃铛的声音,刚刚被申饬的几个人就如同惊弓之鸟。不约而同的抬头向门外看去。
从左边的马车上走下了一个人来,深绿色的袍子,腰间的蟠螭纹腰佩随着行步晃动,崔衍进了薛府,道:“太子有旨,薛玮听旨!”
薛玮急忙伏下身子,崔衍道:“谢御史为官清正,却遭受陷害以致声名损污,本宫十分惦念。现知其幼女独居薛府无人照料,特着太子舍人崔衍将其带离薛府,护持至亲近之人看顾。”
崔衍念完旨意,对谢姝道:“姑娘,随在下离开吧。”
薛玮并没有相拦,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只是苦笑着对谢姝说道:“姑娘保重。”
谢姝点点头,尤娉婷看了看崔衍,伏低了身子不敢说话。
谢姝走到崔衍的身旁,跟着他往外走,南夏追了过来,喊道:“姑娘!”
谢姝回转头,南夏道:“奴婢以后还能见着姑娘吗?”
谢姝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崔氏门庭家风极严,并不收留外女。崔衍询问谢姝是否有要去的地方,谢姝想到了一个人,问道:“大人可知孔府,孔府的嫡女孔鱼与我十分要好,可以去她那里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