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桓兒的親子,雖然被皇后教養的歪了些,心裡還是知道誰才是他的父親的。
太后捻著手裡的佛珠,摸了摸顧林風的臉,將他額間的碎發向後拂去,這才解釋道:「知道,無境師父也是很有名望的法師了,這場法事由他做也算是你有孝心了。」
太后輕聲講述著無境法師的生平事跡,宮裡的女人和那些高牆大院裡的婦人總是對這些大師很有了解的,顧林風也聽的十分仔細,待太后都說完又陪太后吃了盞茶,等太后歇了才退出來。
此時時辰已經不算早了,下午的時候終於下了場雨,空氣正清朗,好像連秋風也緩了些,沒有那麼涼了,顧林風走出殿門時還伸了個懶腰,將太后給的糕點食盒遞給了小七。
顧林風的心情極好,跟著雨後的天氣似的,連腦子也變得清晰起來。
沒想到剛走出福寧殿的大門就聽見身後人謹慎的叫了聲殿下。
顧林風只當自己聽錯了便沒留意,那聲音太小了,貓叫似的。
小七見殿下沒反應,知道殿下是沒聽見,便大著膽子又叫了一聲:「殿下。」
這次聲音比剛才大多了,顧林風也聽見了。
顧林風轉過身來看著小七,等著他說話。
小七跪在地上,把食盒放在一邊,又悄悄往顧林風腳邊挪了挪,跪的近了些,手卻飛快的從懷裡拿出一個東西遞到了顧林風手中。
顧林風感覺冷不丁的手上一熱,一個手爐便出現在了自己手中,他看了看這繡著大片花朵的手爐套子,又看了看乖乖跪在腳邊的人。
狐疑的問道:「哪兒來的?」
「偷,偷的。」這聲音實在沒有底氣,比剛剛叫殿下的時候還要小。
「偷的?」顧林風更加奇怪了。
小七垂著頭的臉一下子變的透紅透紅的,連耳根都有些羞恥,他從來沒幹過這種事,但殿下手涼,他便去做了。
頂著殿下狐疑的目光,小七怯懦的回道:「屬下偷的太后娘娘的···」
第7章
「在宮中偷盜可是大罪。」顧林風淡淡的聲音響起,在這寂靜的甬道上顯得冷淡又無情。
天氣很好,陽光很暖,雨後的彩虹也逐漸顯形,露出一點點七彩的輪廓,映襯著夕陽灑下的餘暉,都落在了小七的身上。
顧林風突然覺得心情極好,也生了些逗弄的心思。
「是。」小七還是那個姿勢,雙膝跪地,頭伏在地上動都沒有動一下,好像顧林風只是跟他隨意聊天,沒有絲毫觸動。
但要說一點也不害怕都是假的,小七隻是在做之前就想好了後果而已。
殿下不喜歡自己這件事小七從進府第一天就知道了,之後的每一天也都在體驗著這件事,直到昨天。
昨天殿下破天荒的允許自己隨侍而沒有將自己趕走,今天又帶自己出來,小七知道這都是因為國公爺,殿下要找國公爺辦事才對自己好做給國公爺看的。
可殿下的確不喜自己,想必殿下要做的那件事很重要才會這般委屈求全給一個奴才好臉色。
小七捨不得殿下委屈。
今天就是一個好機會,殿下身子受不得寒,他想給殿下一個手爐,正好偷一個。
在宮中偷盜算是大罪,殿下正好能以這個理由將自己杖殺了,自己犯了大罪國公府也不能說什麼,甚至如果殿下需要的話自己還可以栽贓國公府,以此挾持裴國公為殿下辦事。
死在殿下手中,總比將來事了被殿下丟回國公府要好的多。
倘若,倘若殿下心善,留了自己一命,自己就接著伺候殿下,哪怕在暗處也好。
他這種態度卻激怒了顧林風,逗弄的心思也被惱怒替代,重來一世最經不得的就是背叛。
「你在試探我?」顧林風帶了些怒意,隱隱想要發作,他將手裡揣著的手爐一把砸到小七頭上,手爐順著小七的頭滾到地上,爐罩裂開了些,炭火滾出來落在還有些濕潤的地上,發出呲呲的響聲。
溫熱的血順著小七的頭部流到脖頸,勾畫出一道道紅色的筆墨,映在顧林風的瞳孔上帶了些快意。
「屬下,屬下不敢,求殿下息怒,求殿下···」小七的聲音都帶了些顫抖,跟剛剛平緩說是的時候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他慌亂的解釋:「屬下不是,屬下不敢的,屬下想讓您開心,您不必受那些委屈的。」
「您殺了屬下國公那裡也能交代,不不不,就說是國公讓屬下偷盜的,您想讓國公辦什麼事他就會聽話去辦了。」
「您,您不用對屬下那麼好。」
「要麼您殺了屬下,屬下總是惹您生氣,礙您眼···」
小七說的語無倫次的,顧林風卻神奇的從這些話中聽清楚了小七要表達的意思,他暗嘆幸好自己沒有表現的偏差太大,又慶幸小七的理解錯誤,沒有往他重生那一方面想。
同時心中也有些快意,小七這種卑微的態度,這樣語無倫次的求饒給他一種事情都在掌握中的自豪感。
自己也是有如此忠心的人的。
他想起來來之前那個披風,那張毯子,那杯熱茶,他從來都不知道小七這麼貼心。
只是可惜了這個手爐了。
「算了,起來吧。」顧林風嘆了口氣冷靜吩咐道。
小七趕忙從地上站起來,動作顫顫巍巍的,好似一個耋耄之年的老爺爺,弓著身子垂著頭站在顧林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