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為什麼殿下剛剛還在生氣,卻又轉眼間變的如此平靜,不僅沒有殺了自己甚至還將自己叫起。
「偷東西的時候很大膽,現在怎麼變成鴕鳥了?」顧林風冷哼一聲:「剛剛不是還很坦然嗎?」
小七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垂著頭將腰身壓得更低,總不能直接說他是為了殿下,做事又不是為了在主子面前邀功請賞,也不是做給主子看的,況且他剛剛還惹主子生氣了。
「擦乾淨,礙眼。」顧林風隨手丟給小七一個手帕便轉身朝前走去,雖然還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心情卻好了不少。
小七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連忙用自己的袖子將臉上的血痕擦去,又仔細的把顧林風給的帕子疊好,小心的放到自己懷裡。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長長的甬道上,從清寂的福寧殿走到了由於宮人保護良好而免於被秋風肆虐的御花園。
「參見太子殿下。」聲音細長,帶著太監獨有的特徵,聽的顧林風心煩。
見顧林風不說話,那小內監討好的笑笑:「殿下,皇后娘娘聽說您今兒來宮裡了,特意派奴才來迎您。」
這小太監以往也是接慣了顧林風的,因而並不似小七那般害怕顧林風,跪的也是七歪八扭的。
顧林風心中厭煩,又覺得實在是累了,不想再去一趟皇后宮裡同她打太極,便推拒道:「今兒實在是累了,去告訴皇嬸,孤改天再來看他。」
小太監正笑著的臉一下子僵了起來,他沒想到太子會拒絕他,按照皇后娘娘和唐小姐的說法,這時顧林風該是氣沖沖的跑去乾元殿告太后的狀才是。
他抬頭偷看了顧林風一眼,見顧林風真的一臉疲憊的樣子轉而又想到,想必太子今天是跟太后大吵了一架心力交瘁吧。
「嗨,您可是太子,皇后娘娘一向疼您,要不您今兒就留在宮裡?歇夠了直接來娘娘這兒吃飯,娘娘還特意給您做了您喜歡吃的佛手酥。」
「不必了,孤先回去,改日再過來吧,」顧林風一臉為難,壓低聲音道:「免得太后遷怒皇嬸。」
以前也有過顧林風跟太后爭執完,太后遷怒皇后的例子,因此顧林風拿太后做藉口也很正常。
小太監一臉秒懂的樣子,打著哈哈道:「娘娘常說為了您,受些委屈也沒什麼的。」卻不再提再讓顧林風留下的話。
顧林風點頭應付道:「皇嬸一向疼孤。」
好不容易掰扯完,顧林風這下是真的有些疲憊了,他靠在馬車裡鋪的靠墊上,眯著眼睛看跪在腳邊的人。
小七臉上和脖頸的血跡已經被擦乾淨,安安靜靜的跪在車內看起來乖的不行。
他能感受到殿下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影衛對於來自外界的視線總是很敏感,他強迫自己忍住想要抬頭回看的衝動,任由殿下的視線在自己身上掃視打量。
平坦的馬車忽然震動了一下,緊接著就是車夫緊急勒馬的聲音,外面傳來了一陣叫罵聲。
第8章
這馬車猛的一停,顧林風沒防備身子往前一歪便靠在了小七身上。
福寧殿中特有的檀香輕輕裊裊的熏到了顧林風的衣袖中,又隨著顧林風的靠近帶到了小七身上。
檀香是極能凝神靜氣的東西,可小七的腦子卻不怎麼平靜,甚至還有點心跳加。
他小心翼翼的支撐著身子防止顧林風摔倒,又怕自己頭上的傷口崩開流出了血弄髒了顧林風的衣襟,只好雙手虛虛托著,防止有那個「萬一」。
可即使摔倒又有什麼關係呢?車上鋪滿了厚厚的毯子,只怕比小七的「肉墊」還要軟和。
顧林風掙了下,雙手扶著小七的肩膀站了起來,待重坐穩後才聽元喜在車外低聲稟報。
「主子,前面天慶府的小少爺和一個書生在爭執,看樣子那書生是惹到小少爺了。」
天慶府!
這三個字簡直就是顧林風的噩夢,這是導致他被印在恥辱柱上的人,上一世不就是因為誤殺了這個膿包自己才會被冤枉的嗎?
顧林風無所謂天慶府是不是也是別人的棋子,是不是也跟他一樣遭了別人的算計,就憑那小兔崽子敢私下跟唐沅心幽會就該死一萬次。
誰不知道唐沅心是未來的太子妃?
「下去看看。」顧林風饒有興的吩咐了一聲。
元喜便掀開帘子,小七率先跳下車,將馬凳放下車,扶著顧林風走了下來。
前方正是中元大街的繁華路段,烏泱泱的一堆人圍著看熱鬧。
小七將人群拉開了一條縫,顧林風這才上前。
正中間果然是天慶府的人。
幾個家奴模樣的人圍著一個穿青衫的書生,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好像只待一聲令下就要把那書生就地正法一樣。
旁邊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少爺正紅著臉盯著那書生,仔細看眼裡還泛著淚光,看起來倒像是他被欺負了一樣。
那書生倒是一臉淡然,青色的長衫平平整整的,連一絲褶皺都沒有,他卻仍舊撫了下衣襟,一臉認真的說道:「小公子,在下難道說錯了嗎?」
「荒謬,皇家的事也是你能置喙的?」圍在最前面的那個家奴一臉奸笑,呵斥完頓了下,回頭請示道:「二公子,這刁民以下犯上,議論皇家,又衝撞了您,合該把他抓回去,即便就地打殺了那也是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