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朝忠与木兰非亲非故,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木兰只要进监狱就很有可能有危险。他的上级,徐铁英亦或是其他人想利用木兰的身份做文章!
方孟韦也许看不真切,但是萧景琰却全懂了。盯着谢木兰的时候他就打定了主意,如果木兰不肯走,他就是绑也要把她绑回家!
果然,木兰这个天真懵懂的孩子全然不知道蛰伏在近处危险,她挽着梁经纶的胳膊,昂着头,掷地有声的朝他宣告:“我的老师,我的同学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那一刻,方孟韦本能的想逃,作为落后反动的代表——警察局副局长,他不可能说服木兰扔下同样进步的同学和老师跟他回到他们那个“封建家庭”。可萧景琰的政治直觉却告诉他,他不能逃!一旦此时放弃,木兰恐怕就再没有回家的希望了!
他望着木兰,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一开口,话却是对梁经纶说的:“梁教授,你对我哥说过,木兰是你非常欣赏和喜爱的学生。如果我告诉你,现在有人要利用她,要在这里杀了她,你也会像现在这样鼓励她留在你身边吗?”
木兰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方孟韦没等他们开口,又问木兰:“木兰,你真的要扔下家人不管了吗?”声音不大,却字字恳切。
木兰并不理解方孟韦说的有人要杀她的话,但这一刻,看着方孟韦那双隐约含着泪水的眼睛,却突然感觉到,她面前站着的不是方副局长,而是她的至亲,那个从小伴她长大的,总是纵容她胡闹的小哥哥。
一瞬间,那些正确的,无比铿锵的口号突然就变得毫无力道。她刚才还斗志昂扬的表情开始松动,甚至不自觉的松开了挽着梁经纶的手。
可方孟韦却突然又换上了警察局长的面孔,大声呵斥她:“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说着就做了个手势,向孙朝忠道:“孙秘书,我问你借几个人!”
木兰先是一愣,很快就意识到,小哥是在维护她在同学中的面子,她是追求进步和光明的青年学生,当然不能因为几句话就跟他这个警察局长走。这时候,明台的话陡然在耳边响起,“他从来舍不得为难别人,只能为难自己”
木兰眼眶一热,不等孙朝忠的人围过来,就率先走到了方孟韦身边,朗声道:“小哥,你别叫人了,我跟你回去。”
无论是方孟韦还是萧景琰都没有想到木兰会有此举动,他惊讶的看着木兰向他的吉普走去。刚跨上驾驶位,就听木兰说:“小哥,你可能不知道,前几天明老师来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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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孟韦站在教工宿舍明台的门口,他此来一是为了木兰的事来感谢明台,二是来告诉明台他的父亲已经安排他取道香港去法国留学。本来同去的还有木兰,但她坚持要留在国内。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无法勉强她,也不愿意再勉强她。
但明台是不同的。
自从“萧景琰”醒来,他就翻阅了许多的史书。可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都不曾记录过他们的过往。他找不出一星半点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只有在明台身边,对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才能假装梅长苏就在他身边,才能让自己相信那些回忆是真实存在过的,而不仅仅是他的梦境。
他不想失去明台,他不能再失去他!
作为曾经的帝国的掌舵人,他早没了方孟韦的天真,结合明台的履历和平日的言行,他敏感的意识到明台很可能是双重间谍。放眼数千年的历史,这种身份的人没有一个能得以善终。不论最终掌权的是谁,明台都不能留在国内,他必须说动明台跟他一道走!
还没来得及扣门,门就开了,明台微笑着将他请进室内。
一壶热水,一杯茗茶,不同的时空,相同的面孔。方孟韦坐在明台对面,一时间仿佛是萧景琰穿越了时空,与苏先生对望。
“我父亲已经安排好了,过段时间,我就会去香港。”方孟韦看了半晌,最后蹦出这么句话。
明台沏茶的手一滞,但很快就微笑起来——国民党已经是强弩之末,方孟韦一直在给国民党做事,方行长当然不可能放心让他转投□□。就是他,也觉得方孟韦不能留在大陆。“好呀,去了那里你可以继续读书了。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他放下茶具,温柔的看着方孟韦。
“先生还打算继续留在北平教书吗?”方孟韦眉头紧锁,盯着明台的眼睛问。
“当然,不然我还能做什么?”明台笑着双臂一摊,“现在我可是标准的文弱书生一个。”
“先生没有想过去香港?”方孟韦继续问。“你的身份……”
“大学讲师。”明台笑着打断他,“我是一个普通的教员,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员。”
“但你曾经不是。”方孟韦一针见血,直指明台不肯承认的部分。“我根本不相信你已经脱离军籍。你现在恐怕是个有双重身份的人!”他压低声音,“你这种身份……即使□□上台也……从古到今,你见过得以善终的间谍吗?”
明台依旧是笑着的,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方孟韦也不理会,蹭的站了起来,不等明台反应过来就在他跟前跪下!他捉住明台的手,仰着头,恳求他:“先生,跟我一起走吧!你的哥哥是个说话有分量的人,他一定有办法送你出去的!或者,我也可以去求我父亲帮忙!你不能留在这里!”
明台有些动容,看着方孟韦,嘴唇微翕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先去香港,再去法国。你不是在那里读过书吗?到时候你可以带我一起故地重游,或者你到那里继续教书,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你的学生……”方孟韦继续说着,试图用不毫不优美的语言描绘出一个值得向往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