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长卿呆了,死死看着我,抬手想为我抹泪,却怕被烫伤似的猛地抽了回去,别过脸去,咬牙道:“是的,他还活着,萧晚风打开城门让我进皇都的唯一条件,就是把赵子都从我这里带走了。”
闻言,我欢喜睁大了双眼,又听他说:“你别高兴得太早,他落在萧晚风手里指不定会更惨,那个人的手段,啧,不是人能受的!你要是想见他最后一面可要及时了,去晚了的话……”
这时,马啸响起,一年轻公子策马而来,正是天赐,被禁卫军挡在关卡外。
司空长卿怒骂一声:“真是反了,当我司空家的营地是什么地方,一个个说来就来!”骂归骂,还是示意手下放行了。
天赐来了之后,怒喝一声,竟不由分说扬起手中的马鞭朝那小丫鬟打去,“贱婢,住手!”
我惊愕发现这小丫鬟也像发了痴症似的,见在劫昏迷不醒,居然反复地在他脸上刮着巴掌,神情惊慌泪流满面,喃喃念着:“你快醒来啊,楚在劫,别吓我啊!”乍见天赐挥鞭而来,她红着眼睛怒瞪过去,衣袖一挥竟将那鞭子只手接下,两人僵持着,大眼瞪小眼。
走过去,我抚了抚她的脑袋,细声安慰道:“在劫只是昏倒了,待会就会醒来的,你不要担心。”
她抬起那双黑幽幽的眼睛无助地看着我,“真的吗?”在我点头之后,她破涕为笑,又似意识到自己很失态,慌张地抬袖抹泪,朝我尴尬笑笑。
天赐冷哼着将在劫从她手中抱过,她也不执著了,站在一旁抽抽噎噎着。
回了楚府,为在劫包扎伤口熬药之类的活,都是那烟雨忙里忙外操劳了去,别人要是去帮忙,反而被她怒骂到一旁。
我干巴巴地看着,插不上手,想着我的弟弟什么时候倒像成了她的所有物,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把天赐拉到一旁问:“这丫头是哪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天赐哼哼了几声,“不就是悦容姐上次叫我从万花楼赎回来的那个头牌。”
我惊呼:“你的小妾!”
“你也看到了,她这样的性格给人做妾谁受得了?我就让她当着丫鬟,也让人受不住了,整日叽叽喳喳的像只麻雀,嫌她烦得可以,就丢去在劫房里伺候了。”
我从错愕中回神,呆呆地问:“她不是爱你爱得都为你舍命了么,怎么现在反而对在劫……”朝屋里看去,她正坐在榻旁,一边抚着自己额头上的汗,一边为在劫擦脸,这份情意,明眼人都能看个明白。
天赐冷笑,“我现在还巴不得她为了在劫马上就去死,世界也清净了很多!”
我侧身瞪了他一眼,这孩子的嘴巴狠毒得够呛人的。
天赐折身走进屋内,架着烟雨的胳膊就往外拖,边拖边骂:“你少在这里烦人了,在劫有悦容姐照顾还轮不到你,你给爷去外边凉快待着。”两人吵吵闹闹的声音渐行渐远。
把烟雨未做完的活做了,我坐在在劫床边看着他沉睡时静谧安详的脸,忍不住抚了上去。
瞧这眉眼这嘴角,越发显露出男人的稳健了,小时候还窝在我怀里豆芽似的小人儿,现在都长这么大了,都有姑娘家为之倾慕了……
想着想着,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寂寞惆怅起来。
这时,在劫蹙眉沉吟起来,脸色苍白额头满是豆大的粗汗。一开始我以为他伤口发疼了,渐渐地发现不对劲,手巾覆上额头为他擦汗时,竟发现额角出现一条条血痕,像不断扭动的虫子,恐怖难看。
对这种血痕,我太过了解了,这是血蛊发作的征兆!
我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在劫怎么会中了跟我一样的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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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小丫鬟的身份不一般哦~
悦容劫难逃风月【乱花渐欲迷人眼,孽爱无惧地狱苦
冰冷的石屋,昏黄的灯火,苍白的屏风后,那黑影幽幽晃荡着鬼魅般的诡异。
我走进去,匍匐跪在他的面前。卑微的姿态,难以遏制内心的悲愤。我的弟弟,居然也被他控制着!
他见来的是我,冷冷笑起,存心捉弄似的用在劫的声音说:“阿姐,今天应该是我来拿解药,怎么来的是你?”
愤怒让我忘记了对他的恐惧,狠狠瞪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连我的弟弟都不放过!”
他似乎开始乐忠于这个角色的扮演,“阿姐,你错怪主上了,我是两年前尾随着你来到这个石屋才发现了你的秘密。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痛心,看你这样为我受罪,真想就这么死了算了!”
我呆住了,原来两年前在劫就已经知道了这事,却假装不知,什么也不说,为什么?
又闻他说:“但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受苦?我说过,我们是一体双生的姐弟,有什么苦一起吃,有什么罪一起受,你可以为了我饱受屈辱,我同样也可以为你承受折磨。选择了跟你一样的道路,就是为了替你分担痛苦,我让主上把那些肮脏的事情都让我做,杀人放火栽赃陷害。每一次做坏事后虽然感觉很恶心,恶心得让我忍不住呕吐,但是一想到阿姐不用受这样的罪,就觉得好幸福……”
“住口!住口!”我捂住耳朵嘶声痛哭,心剧烈地痛着,像是被捅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原来在我看不见的世界里,在劫一直这么默默保护着我,为我吃尽了苦头,我却什么也不知道。他怎么能这么傻,怎么能!
还记得我曾对他说,在劫,你要永远这么正直干净,千万不要改变。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当时的表情看上去那么悲哀。原来早已肮脏得面目全非了,他和我,这可悲的命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