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葉一經火便捲曲瑟縮,渾身像是被烈火燒鍛的鐵一般通紅,很快又點點落下,好似煙花餘燼。
薛竹隱驚奇地看著松葉的變化,嘆道:「沒想到經歲不凋的松還有這樣的實用。」
顧修遠將松枝扔進爐膛,火苗從松葉上躥到柴火上,歡快地舔舐著柴火,趁爐子還沒被燒熱,顧修遠將爐子挪到了主屋。
薛竹隱盯著爐子看了好一會兒,見火穩定下來,笑道:「你看,燃起來了!」
顧修遠眼波流轉,笑意宛然:「竹隱果然聰慧,一學就會。」
第25章共眠(1)
她去浴室里將椸架搬到爐子邊,讓火氣烘一烘衣物上的濕氣,解開包著頭髮的巾帕,讓頭髮垂在肩上。
顧修遠給她遞過去一杯熱茶,自然地走到她身後,拿起她剛剛解下的帕子,作勢要給她擦頭髮。
她盯著他的手,側身避開:「讓它自然干就行了。」
顧修遠一臉無辜,舉起雙手給她看:「我搬完爐子後洗了手的。」
「山里濕氣重,你這樣會著涼的,著了涼就會生病,就不能去國史院。」顧修遠耐心勸她,已經有點哄的意味,「我手勁大,很快就好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充滿期待,仿佛給她擦頭髮是一件極美的差事,她突然有點心軟,身子重坐正,垂下眼眸,低頭看著桌面。
顧修遠領會到她的意思,把帕子蓋到她頭上,一縷一縷地從發頂擦到發尾,他雖說自己手勁大,但動作輕柔,薛竹隱緩緩闔眼,閉目眼神。
見她的頭髮已經八成干,顧修遠停下手,拿著帕子往浴室走,聲音有點乾澀:「我沐浴去了。」
薛竹隱急急起身:「等等,我放才忘記倒浴桶里的水了。」
顧修遠停住,回頭笑道:「得虧你沒有倒掉,不然我還得再燒水。」
「你這是……」她斟酌著開口,「要用我洗過的水沐浴?」
這也……太那個了吧……
「不然我用涼井水沐浴嗎?」顧修遠眼神促狹,「還是你在浴桶里撒尿了所以不好意思?」
薛竹隱瞪他:「怎可如此粗鄙?」
「你在浴桶里出恭了所以不好意思嗎?」顧修遠從善如流,特意咬重「出恭」二字,笑道,「真是怪了,談起房事來面不改色的薛大人竟然羞於談拉撒這樣日常的事。」
薛竹隱氣惱,推他的肩進浴室:「你不是要沐浴嗎?快去!」
等顧修遠進去以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反正浴桶里的水已經涼了,那用井水沐浴不也是一樣的嗎?
她倚在門口,聽到浴室內嘩嘩的水聲,想到剛剛她在裡邊,他就是這樣在外面嚇她,跺腳佯裝腳步聲,惡狠狠地說:「你最好洗快點,不然我就要進來了!」
顧修遠把為她擦過發的帕子蓋在臉上,深吸一口,鼻端滿是她的發香。
剛剛為她擦發,看到她低頭露出一段雪白的頸子,真想一口咬下去。
他雙臂懶懶地搭在浴桶邊緣,聽到門外薛竹隱不成威脅的話,信手把帕子丟進水裡,笑道:「夫人若是想進來共浴,我必不攔著。」
顧修遠果然還是那個顧修遠,薛竹隱想,剛剛誤解他生出的一點點內疚至此蕩然無存。要是她對太子說這種話……
呃,她才不會對林穆言說這種話,況且太子決不需要和顧修遠作比較。
薛竹隱這一日路途奔波累極,很快就入睡了,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有什麼東西砸到額頭上,涼涼的。
她立馬清醒,點燃燈燭看,原來是一大滴水。
抬頭看屋頂,屋頂不知何時漏雨了,形成一個極細的小水柱,源源不斷地往下滴水,在被褥上洇開一大片,還禍及薛竹隱所躺之處。
晚上那隻美味的烤兔子使她生出一點享福的心,什麼「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統統都拋到腦後。
付了錢還要遭受雨淋,她實在忍不了,毫不猶豫跳下床去敲顧修遠的門。
顧修遠睡眼惺忪,發尾半濕,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系帶也沒好好繫上,露出若隱若現的肌肉線條。
他打了個哈欠,手靠在門邊漫不經心地問:「什麼事?」
薛竹隱皺眉,不自然地別開眼神,指了指小房間:「屋子漏雨,我跟你換一下,你去那邊,我在這睡。」
「為什麼?不是你自己選了那個房間的嗎?」顧修遠露出驚詫之意。
「憑我付了錢。」銀子在身,她理直氣壯,大不了加錢就是。
「我今日還給你做晚飯……」顧修遠一臉的不可思議,一臉的痛心疾,「你竟然讓我去睡那漏雨的屋子。
他語氣軟了幾分:「打個商量,我也睡這行不行?我就睡地上!」
逼著別人睡漏雨的屋子確非君子所為,看在他語氣懇切的份上,薛竹隱點點頭,勉強答應了這個要求。
顧修遠一溜小跑,把她房裡的被褥抱出來,把被褥鋪在窗子邊的地板上:「我睡這個濕了
的,你去床上睡就好。」
薛竹隱點頭,趿拉著鞋子進屋,被窩裡還有他的餘溫,她一時有些不自在。
顧修遠熄了燈燭,一時間陷入安靜,雨點打在茅草屋頂上,叮咚作響,順著窗沿流下,猶如小溪淙淙。
還是溫暖乾燥的被窩好啊,又松又軟又暖和,直勸得她眼皮打架,她舒服地閉上眼,準備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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