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琰点点头,从手里掏出一个荷包,走过去准备放在小男童的背篓里。
背篓里都是些野草什么的,还有十几块石头。
石头?贾琰目光一凝,从里面拿了一块灰色的石头出来,他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看,示意林黛玉先坐着等一会儿,自己则转身跟着这位老人聊起天来。
老人来自胡州,今年胡州大旱,带着小孙子逃荒逃来了京城,禅云寺的师傅可怜他们,让他们在山上种了一点地,他们就在禅云寺的山下村子里安了家。
“大伯,这东西您从哪弄来的?”贾琰举了举手上的灰石头。
老人斜着眼,努力的看了看他,露出一口出了黑血的牙龈,他畏缩道:“路过的山里捡的。”
贾琰略提高了声音问:“什么山?”
老人被他吓了一跳,赶忙道:“好多山。”
老人不聋,但是有些傻,贾琰问了半天,也没问清他到底在哪捡的,问小男童吧,小男童怯怯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我们从胡州来,经过一个村子,那的人都好凶,不让我们进村,我们就去山上过了一夜,爷爷捡的这东西,叫它灰药子,说要拿它治病,用了这个,爷爷咳得不厉害了,但是鼻子流好多血。”
贾琰沉思不语,半晌后又往小男童背篓里又扔了一包银子,嘱咐道:“把这灰药子找个地方埋了,它是有毒的,治不了病,拿银子去医馆给你爷爷看病吧。”
随后他跟林黛玉一起出了亭子,林黛玉见他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把刚刚的羞涩抛在一边,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贾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笑道:“是有事。”
林黛玉疑惑的看向他,等着他说。
“想跟你说,”贾琰望了望天,“天快下雨了,我们估计到不了山顶,耽误了太多功夫,还是先下山吧。”说罢半扶着她就往山下走。
林黛玉垂下眼,她问的明明就不是这个,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只轻轻“嗯”了一声。
下山的路走的很快,上来的时候他们花了一个半时辰,下去只花了半个时辰。
贾琰给她戴上席帽,找了一辆马车过来,想到附近的小镇上找一家客栈。
只是······
赶马的车夫不耐烦了:“我说这位小爷,看你穿衣打扮也不像没钱的样子,你要不就拿你身上那块玉佩抵了吧,或者你娘子身上那块也行。”
贾琰出门带钱一直都是随手拿,拿多少算多少,反正够用,不够用的话他一般自己凑合凑合就过去了,一直没有当回事,这次跟黛玉出来,他还特意多带了两包银子,带多了也很沉的,算了算肯定够用,只是他刚刚一时忘了,随手都扔到那小男童的背篓里了。
他转身问黛玉:“你身上有没有银子?”
林黛玉小声道:“只有香囊里有几个小金珠,我给了那小姑娘了。”
贾琰疑惑:“什么小姑娘?”
“就刚刚我们遇到的那个小男童啊,她是个小姑娘,她连一双鞋都没有。”
“你的眼力倒好。”
“······”
两人聊着聊着,忽听背后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贾琰转身,只见赶马的车夫满脸不耐烦的嚷嚷着:“这天气大爷也不缺好活儿,没钱别挡了我生意。”说罢一挥马鞭绝尘而去。
黑沉沉的乌云从远处压了过来,细碎的雨打到人脸上,凉丝丝的。
这是禅云寺下的一个小村落,贾琰找了一个乡民问了问里正的家,便拉着林黛玉往那去。
里正大概五十出头的年纪,他的儿子儿媳还有几个孙子孙女今日正好从镇上回来看他,他一高兴便从后院绑了只猪出来,贾琰来的时候,他正在孙子孙女的欢呼声中杀猪,一把刀让他挥的霍霍生风,那样子不像杀猪,说是武松打虎也让人相信。
见到院子里进来两个衣着不凡的人,里正颇为有眼色,赶忙放下刀上来招呼他们,贾琰拿出自己的印章,向他说明了来意,本来想在里正家留宿一晚,但是看到林黛玉想吐的样子,还是算了吧。
贾琰道:“劳烦找个可靠点的人家就好。”
里正看了看一大家子的人,又见贾琰不愿意在他们家,也就作罢,爽朗的笑道:“看大人说的,咱们这地方民风淳朴,这几年来映葭山的人多了,少不得就有那留宿的,有人要给钱,咱们乡亲们都不让。”
两人又客套了一番,里正便领着他们去了隔壁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小两进的院子,只有两位老人在,他们住一晚也清静。
作者有话要说:
争渡那个大家都知道是李清照的诗吧,还是标注一下啦。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是一间小屋子,一个圆桌,两把椅子,一张小木床,打扫的倒也干净,只是因为长期没有人住,有些冷意。
林黛玉趴在窗户边往外看,这个小村落正在山脚下,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春雨青山连成一片,她忍不住道:“卧古藤,醉桑枝,春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刚念完就听到门吧嗒响了一下,她转头,就见贾琰披着外衫走了进来,头发虽然束着,但还滴着水。
贾琰看她一眼,奇道:“你不冷吗?刚洗完就站在窗户边。”说罢走到她跟前就将两扇窗户关住了,随后就转身自坐在椅子上拿着手巾擦头发。
林黛玉低了头,她只穿着里衣,冻得微微打着冷颤,但她还是站在窗边没动。
贾琰一直在擦头发,擦了没几下就将白巾子扔在椅子上,自己站到门外让冷风吹干,吹了小半个时辰还没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