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楚长欢在没有回过宫,一来是因为不想和贺兰骁那个家伙共处同一屋檐下,二来是因为三清山那帮熊孩子们。
良有来报,五个小屁孩儿自诩武功甚高,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摇着船逃了出来,准备当大侠,惩恶扬善,称霸武林。
楚长欢担心他们的安全,随便抄了把铁剑就追了出去,原以为要花一些力气,没成想不出几日,五个小乞儿就整整齐齐地站到了三清洞前,磕头认罚。
良有练兵一项严格,楚长欢赶到时,正见到五个萝卜在河边罚站,把盛满了水的水盆高举在头顶上,不多时就已经有吃不住力的开始抖起来。
人在筋疲力尽的时候,心理防线最是薄弱,楚长欢拿了个苹果坐到河边,苹果还没吃上几口,他们就把这几日生的事情都说了明白。
“我们出去的第一天,遇到了一个样貌老实的汉子,他说能带我们赚大钱,我们想着得先有盘缠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练功,所以就跟着他走了。”
“然后他就把我们带去了一个赌坊,让我们当打手,还教我们怎么出老千,赌钱,然后我们就跑了。”
“后来,我们在去南山的路上遇见了一个马夫,他说能顺路载我们去山脚下,我们上了他的马车,没走几步就遇见了一伙山匪。”
“那山匪们个个身手了得,还都缚着面,上来就把那马夫的脖子抹了,我们跟他们过了几招,眼见不敌,就撒了把药粉跑了。”
“我们这个时候就已经想回来了,可就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又误入了一家黑店,那老板娘实则是个老鸨,她看上了小二黑,在他的饭菜里下了药,索性有个好心的公子提点了我们,这才没上当。”
“然后……然后我们就回来了。”
楚长欢转着吃剩下的苹果核,听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地说着,眉头越皱越紧,却又在某个档口,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蓦地笑了:“你们这一路……还真是曲折离奇呐。”
那小二黑虽然叫小二黑,却是里面长得最白净也是最乖巧的,他举着晃晃悠悠的水盆,还是忍不住问道:“主上,这江湖当真如此危险吗?”
楚长欢抽了抽嘴角,昧着良心回他:“那是自然,所以,你们还需努力提升武功,只有练成一身真功夫,才能在武林真正立足。”
楚长欢的一席话,说得他们个个来了精神,又重新昂扬起了斗志:“我们明白了!”
面具下,楚长欢也勾起了嘴角:“你们是我亲手培养出的暗卫,今后,要称属下。”
“是,属下明白。”
他们还只是十来岁的年纪,声音仍然尖细,混在一起,倒是多了几分气势。
楚长欢把苹果核随手丢进河里,大步流星地往远处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小二黑,你说的那个好心公子,他长什么样?”她顿了顿,又问,“或者,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小二黑思索半晌,扬起声音答她:“好像是……蓝色,深一点的那种蓝色。”
话落,他们那总是一身黑衣,头戴面具,行踪鬼魅的主上大人就这么消失在了山林间。
……
这世上总会有很多巧合。
譬如,楚长欢正打算翻沈家墙头时,正撞见墙角立着的沈故言。
又譬如,喜穿白衣的沈故言,今日却意外地穿上了那件她送他的靛蓝色长衫。
楚长欢在远处瞧了他半晌,才抱着胳膊走进他的视线:“你在这儿做什么?”
“守株待兔。”见到她似乎并不是件意料之外的事情,楚长欢看得明白,却也不戳破他,只是摆摆手从他面前走过:“哦,那你继续等吧。”
话音未落,手腕便被人握了起来。
“等到了。”
沈故言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而后也不等她说什么,自顾自地在身后的石墙上随意推了几下,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摩擦声,一道暗门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殿下,请。”
沈故言神情疏朗地展臂做了个请的动作。
对比之下,楚长欢显得更呆了。
“你是什么时候造的这个暗门?”说着,她已经暗自记下了他推动的石砖以及它们之间的顺序。
沈故言垂眸含笑:“不久,原本就有这个计划,也曾在暗地里动工,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搁置了,”
楚长欢跟着踏入门庭,入眼就是他寝房的窗户,那夜的事还历历在目,虽然没有真的生点什么,不过……
那夜她是真的醉了。
“可是因为我那日翻你墙头时不慎崴了脚?”她狐疑道。
“殿下很聪明。”说着,他搬动庭院里一处不起眼的石头,暗门应声关合,“今后殿下想来寻我,就安全多了。”
楚长欢多看了那石头几眼,笑着打哈哈:“那就是个意外,我翻你墙头那么多次,就崴了那一次。”
沈故言摇了摇头:“殿下可听说过防微杜渐?”
既然话话都问到这儿了,楚长欢眸子一转,跟上他的话头回敬了一句:“那、这位蓝衣公子又可听说过,扮猪吃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