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睡东头,我怎么不知道?”潘樾随口问道。
“这是之前在义庄养成的习惯,只有每天一睁眼都看到太阳,才觉得自己是个活人。”杨采薇轻松地回答,笑着说:“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没必要特别告诉你啊。”
老姜头一边给杨采薇夹菜,一边说:“你喜欢吃的五香芋头芽,多吃点。”
“哇,我好久都没吃到这道菜了。”
潘樾在一旁看着杨采薇开心的模样,才觉得自己对她的了解,原来并不如老姜头。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
老姜头的呼噜声也因此显得格外响亮,潘樾和老姜头睡在一间房,他干了一天农活,浑身酸痛,旁边的呼噜声更是震天响。
看来今天晚上,是睡不着了。
要是此时能有一壶酒……
潘樾想着,此时有人敲了敲墙壁。
他意识到是睡在隔壁的杨采薇敲的,她又轻轻地敲了三下,意思是,睡不着?
潘樾也轻轻地回复了三下,意思是,你也是?
杨采薇又敲了两下。
“出去?”
潘樾敲了一下,
“好。”
屋外,一轮皓月当空,满天繁星。潘樾走出来,杨采薇已经坐在了院子里。
杨采薇笑道:“师父呼声大,我怕你睡不着,所以特意准备了这个。”
她从背后摸出一壶酒,潘樾意外,心中一暖,笑着接过。
“我刚刚正想这个呢。”
“你想喝酒,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说?”
“怕你师父觉得我矫情难养活,他已经对我大有成见,我再不识好歹,他岂不是要将我扫地出门。?
杨采薇笑了::其实师父通情达理,很好相处的,他只是把我当女儿看待,所以关心情切。”
“我知道。对了,你当初是怎么被他收养的?”
“那时候我刚来到禾阳,举目无亲,无人可靠,如乞丐一般,只能跟野狗争食。有一次我在饭馆门口找吃的,那个掌柜凶恶,诬陷我偷吃了他家的鱼,要我剖腹自证……”
当时,小杨采薇被饭馆小二擒住,兀自不断挣扎。
“我没偷吃!不是我!”
“没吃?谁能证明你没吃?你打门口一晃,这盘子里的鲤鱼就少了一半,你说不是你吃的,除非你剖开肚子给我看看。否则,你就十倍赔我的鱼钱。”
“我不是小偷,我不是!”
不少人围观,指指点点,杨采薇又害怕又委屈,眼中泛出泪花。
此时人群中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是正值壮年的老姜。
“要证明她偷没偷吃很简单,何必剖腹多此一举。”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说:“这不是县衙的姜仵作吗?”
老姜走到柜台前,抓了一把泡酒的甘草,又走回来,对小杨采薇说:“鲤鱼和甘草相克,若共食,轻则呕吐腹泻,重则一命呜呼。丫头,你敢吃吗?”
杨采薇二话不说,接过甘草就吞下去,老姜又将剩下的递给小二。
“该你了。”
小二脸色煞白,嗫喏道:“我……我为什么要吃?”
老姜拆穿他:“做局就做精细点,你袖子上还沾着鲤鱼红汤呢。”
众人看向小二的衣袖,果然沾着一点红色。
“你们如此为难一个孩子,实在让人不齿。”
小杨采薇用崇敬的目光望着老姜,如同看待一位英雄。
月下小院,杨采薇对潘樾说:“师父不仅观察入微,瞬时就能揭破事实真相,而且还愿意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讨回公道,他那副样子,像极了我爹……后来,我就一心想跟着他学习仵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