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长远见状几步到外间去,不过片刻就端来了一碗东西,坐在床侧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来,徐原青瞥了一眼,是一碗白粥。
“你昏睡了五日,期间一直以人参灵芝吊着气,醒来定然是没力气,养一养就好了。”
他说话极轻,像是怕大声一些会将抱着的人吓碎了一样。
徐原青有气无力的看着他,像个布娃娃一样的听话,张嘴一点一点的配合他将一碗粥都喝了下去,粥看着白味道却不淡,里面加了东西带着苦味。
向长远耐心的喂完他将他放回去躺好,这才去请大夫。
来的不是宫中的太医,是徐原青让左越弄进府里的顾三知,他眼覆着三指宽的黑布,在向长远的引导下走到床边给他把脉。
“能说话吗?”
徐原青张嘴试了试,发出了微不可闻的气息,他用不上气来,也说不出话。
向长远替他回答,“不知何故,说不了话。”
顾三知点了点头,将带来的箱子打开,其中布满大大小小的针,徐原青眼睛瞬间瞪大了,眼睁睁看着他取出一根不长不细的银针。
他动弹不得又无法言说,更要命的是顾三知是个瞎子看不懂他的眼神,徐原青只好想旁边的向长远投去目光,让他阻止这个瞎子。
也不知他昏迷的这几天里发生了什么,向长远好像被顾三知收服了,对他求救的眼神熟视无睹,还主动给顾三知递针。
徐原青怒目圆睁,看着瞎子手中的银针一点点靠近自己,“啊”一声叫了出来。
一炷香后,顾三知不急不慢的从他咽喉处取下大大小小七八根针,在徐原青幽怨的眼神下慢慢悠悠的离开,还不忘嘱咐,“多喝些热水润润嗓。”
人走后,向长远殷切的倒上热水,对上他哀怨的目光,关切的询问,“能说话了吗?”
“嗯。”徐原青发出声音,许是昏睡许久的缘故,声音略带沙哑,他问出疑惑,“你怎么在这?”
他们关系没好到这种守床的地步吧?
向长远:“藏宝阁被封了。”
徐原青一怔,思绪转动起来,“这么快。”
向长远搬把椅子坐在他床前,手中捧着热水,将这几日他昏迷不醒时外间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
三日前,也就是他吐血病危第二日,藏宝阁有血茴草出售的消息,正巧被北疆战报消息压下,事情本无人关注,却不知为何,有人将血茴草的事情往正昏迷的徐世子身上引,不过一日就弄得人尽皆知。
北疆战时最紧要,皇上政务繁忙无暇顾及其他,是皇后亲自去请旨此事才交刑部查,肖大人亲自带人来了一趟宣平侯府,昨日携太医勘察了徐原青的衣食起居,发现吐血前用的药中含有血茴草。
今早,藏宝阁被封了。
因之前血茴草一事也涉及太子安危,故太子选妃一事暂且搁置,朝中一时冰火两重天。
“我问过李掌柜,血茴草出售乃是空穴来风。”向长远目光清明,声音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脆,“而寻娘不见踪影。”
徐原青侧目看着他,因为才醒神色不似平时般清冷,带着几分病人的柔弱,眼尾泛着红,眼下的红痣也深了几分,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说话也比平日轻缓许多,“你怀疑是寻娘传的消息?”
向长远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明知他是故意装不知,不与自己说实话,自己都搭上了藏宝阁帮他,对自己还是没半句实话,心里自然有些哀怨,可瞧着他那张苍白的面容,心里竟就生不起气来,一时间比起气他更气自己的没原则。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没好气的将热水递到他嘴边,“你最好记得补我藏宝阁的亏损!”
见他气恼的模样,徐原青乐了,偏头喝了一口递到嘴边的热水,咽下去润了润嗓子,话转到正题上,“我娘如何?”
向长远见他嘴角的笑意更是无奈,将杯子放在旁去,给他盖被子,“夫人因为担心你心力交瘁晕了过去,顾先生给她开了几服药,让她安稳睡一睡补元气,我母亲在陪着她,你且放心。”
“嗯。”徐原青点了点头,叫他帮忙把左越叫来,他有事情交代。
左越脚还没踏进屋子就开始嚎叫,着急忙慌的扑在床边,眼泪哗哗流,哭着嘴里也不闲着,断断续续的说着这几日他是如何伤心如何害怕,连陪葬的事都想好了。
真真是闻者落泪听着伤心,越说越离谱,徐原青鸡皮疙瘩掉一地,又没力气捂他嘴,几次出声阻止他都被他哭嚎声压下去了,于是只能有气无力的叫向长远。
向长远将左越从床边拉起来,给他说徐世子需要静养,他这才听了哀嚎,抹了把眼泪。
屋子里恢复安静,徐原青这才问他,“你寻姐姐有来找过你吗?”
“前日来过,见你没醒就叫我转告你一句话。”左越哭的哽咽,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大,吸着鼻子说,“她说叫你放心。”
徐原青点了点头,望向向长远,见他也望着自己,眼中逐渐漾开浅浅笑意。
适才是故意逗他玩,此刻不避着他问话足以说明诚意,
有人来禀报向夫人请向长远,左越屁颠屁颠将人送走,回来后又扑在床边扒着徐原青,这次倒是没有声泪俱下的来一段哭丧,而是眨巴着泪眼婆娑的眼睛,小声的说,“世子,你知道向公子为何会来吗?”
“嗯?”
徐原青看他贼头贼脑的样子就知道事出有妖,向长远绝对不是简单陪母亲来的缘故。
果然,左越故意做出高深莫测的模样,眼睛贼溜溜的转动可见江湖骗子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