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大病一场,现在宣平侯府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又回到了几年前他昏迷不醒的日子,只要是进他院子里的人和物都要经过几次查验方可,外间送来的东西更是不可能进院子里。
这几日他身子虚也没什么胃口,看糕点卖相不错就接过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和之前向长远拿来的所差无几,应该是向夫人的手艺,他目光看向柳谦手中余下的几块。
可惜他对外蛮横无理,对内纵容,故使身边的人个个都没什么眼力见,丝毫没看到他眼里的意思,两人在那方笑吟吟的把剩下的几块分了个干净,他又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只阴沉着脸不愿说出来。
左越嘴里含着糕点嘟囔着说,“世子,要喝药,夫人交代了不喝完要罚我。”
“你活该罚。”虽然嘴里没好话,但他还是怕李英担心,端起药将其喝完,苦着一张脸,左越破天荒的从兜里给他掏出两块糖,不等问就自己回答,“这是今早向公子给我的,他说这糖味道好。”
徐原青嘴里化着糖,疑惑,“他这几天不是忙着给向长宁跑腿吗?还有这功夫?”
左越点头,“看着是很忙,我在门口正好遇到他,马都没下,丢糖给我就走了。”
徐原青看着毫不客气吃糖的左越,还有厚颜无耻主动上前来拿糖的柳谦,深觉养了多年的人还不如他看不顺眼的向炮灰贴心,竟一瞬谋生出娶他进门作伴也挺好的想法,吓得自己忙把糖吐出来,可不能中了这糖衣炮弹。
“国师那一时半会开不了口,你放心。”柳谦吃人嘴短,说正事,“不过,毕竟是国师,不敢太过火,能拖几日不敢说。”
“无妨,过了太子这茬就好。”徐原青摆手,坐直起来,身上养息许久的雍容气度展露无余,眉眼间带着锐气,“小陈招供了吗?”
柳谦:“他家里人捏在沈齐文手里,他还在死撑着。”
徐原青瞟了一眼认真听话的左越,顿了一下说道,“不打紧,他不把刑法试个遍,说出来的话也没分量,你且防着太子和莘正元那,其他的我已差人去办。”
柳谦刀撑着桌子,微微皱眉,“沈齐文倒是不要紧,就是莘正元很是麻烦。”
左越做贼似的瞅了一眼徐原青,笑眯眯的说,“柳谦哥哥,要过年了,年假和加薪呢。”
柳谦神情骤变,眉头瞬间舒展开,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不管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挡道,我也定然将事情办好。”
“……”徐原青无语,他有说话吗?
他摆了摆手,不与他们两个白眼狼和败家子计较,准备继续看他的话本打发时间,左越去给炉子添炭火,思索着说道,“世子,我感觉向公子对你很是上心呢,他不止送了糖来,这几日你看的话本也是他差人送来的。”
“嗯?”徐原青瞟了一眼手上的话本子,“桃源小妖”四个字,写的是光怪陆离的故事,很对他胃口,莫名有一种吐出去的糖有点舍不得的奇妙感觉,一时心情复杂,阴阳怪气的说,“他巴巴地往我这凑,你真以为是白对我好,你且看着,过几日就会来要账,保不齐还带些条件。”
左越瘪嘴,小声的拆穿他,“世子分明在用他,又各种酸他,不就是因为他八字与你合,你心有芥蒂嘛,干嘛将人想那么坏。”
小孩话说的轻,但屋子静能听到,徐原青被戳中心思有些窘迫,“你个小孩懂什么,他不要脸不介意男妻,我可不是断袖。”
柳谦蹭着火烤,也凑上一句,“男妻也没什么的,大晟又不是没有先例,不过就是心仪之人与自己一样罢了,心意相通最为重要。”他话说的淡然,目光落在炭火上,将本就白净的面容照的亮堂,抬头见左越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徐原青亦是,坦然说道;“我爹娶的就是男子。”
左越小孩嘴上没毛,口无遮拦,惊恐万状,“你有爹呀!”
柳谦:“……”
徐原青无奈扶额,这都是什么话,难不成柳谦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他一记眼神杀了过去,左越也知道自己冒昧了忙捂着嘴,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人。
徐原青婉转道,“没听你说过。”
柳谦是他算着日子在破庙里救的人,这么多年他都在为自己办事,虽然会有闲话之时,但从未推心置腹的聊过过往,依照书里的人设,他一直以为他无父无母,适才乍一听也被惊到了。
柳谦把玩面具,耸了耸肩,“这有啥好说的。”
徐原青见他不打算深入说也不追问,虽然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但他控制力素来强大,将目光转移到话本上,强行降低好奇心。
左越年纪尚轻,修为不够,捂着嘴巴的手逐渐松动,见柳谦要走一下就忍不住了,一把拽住了他,“柳谦哥哥。”柳谦疑惑的看他,见他扭扭捏捏的模样,犹豫着出声问,“那你爹爹和你另外一个爹爹在一起,你是……是……”
左越好奇心堪比猫,要是有什么八卦只说一半,即便话头是宣平侯起的,他半夜也要想方设法去听完下半段,徐原青将脸藏在书后,话本上密密麻麻的字一个也进不到眼,耳朵倒是竖了起来。
左越胆子小,之前被柳谦打过一顿,躺了几天床板后对柳谦是又敬又爱,望着柳谦垂落的目光,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问出整句,徐原青耳朵都等麻了,又不好意思问。
碳火烧的通红,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柳谦没性子和他磨,别开他的手要走,左越这才急忙问,“你是哪一个爹爹生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