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的事情为父帮你。”宣平侯沉声道,扭头看他,神色坚定,“太子昏庸无道,不配储君之位……”
“爹!”徐原青一下站起身来,阻止了他后面的话,即便在徐府也怕隔墙有耳,再则他从未想过牵连家人。
他垂眸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忧思过度,百病缠身,为了儿女筹谋算计,清誉和前程都可割舍,徐原青一颗心被紧紧揪着,就在此刻做了一个决定。
他掀开衣摆跪下,宣平侯见之诧异,手足无措,扶他的手抖得更加严重,“楠楠,你这是做什么啊!快起来!有什么话起来说,快听话。”
徐原青抬手按住他的手,隔着层层皮肉仍旧感觉到他的手只有薄薄一层皮裹着,骨感刺的人心里泛酸,徐原青摇了摇头,将他手放回他的衣袍上,不用看也知道老人定然眼神哀切,眼泪盈盈,他垂首不敢直视。
“请父亲辞官。”
四家无声,只有父子俩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轰隆!”外间一声惊雷,惊天动地,强光将天空撕裂开一瞬又合上,京城一瞬明亮刺目,一瞬又灰暗无光,本要出摊的摊贩见状忙掉头回家去,震耳欲聋肯定轰隆声接踵而来。
大街小巷不见人影,店家不约而同的瞩目凝视,将有一场大雨来临,生意不好做了。
只有一条巷子中有两人对立而站,没有要躲这场大雨的意思。
“向兄,你受伤了?”
向长远看着眼前的人,明知他受伤不仅无动于衷还拦去路,微微握紧了手中的剑,即便早知他并非自己当初小城所识的文弱书生,也从未想过与他刀剑相向。
沈玉泽神色凌然,“徐世子值得你如此吗?”
背后的伤口不断加深痛感,向长远面色苍白,强忍着痛意继续往前。
向长远想过多次,他们在京城再相逢会是何种场景,种种想止步于丞相府门口的相见,或许他从来就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如今,就此错过也好,至少彼此间还存有一丝可忆的过往。
沈玉泽抬手拦住他的去路,语重心长的提醒他,“向长远!如今徐家岌岌可危,昨夜你拼护得住他,日后呢?”
向长远侧目,目光如炬,“日后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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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哗哗”的水流声传入耳中,雨水从屋檐落地,浸湿了京城。
雨中的风更加寒凉了,顺着地面如水一般流淌,徐原青受了寒气咳嗽了一下,刚止住咳嗽就又跪的笔直,不吭罢休的再重复了一遍,“请父亲辞官。”
宣平侯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跪在膝前的独子,这么多年,他为了保全徐家对他受到的伤害熟视无睹,他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这么久了才想替他争一争,结果他最先考虑不是利用自己的权势,担心自己的声誉和安危。
他羞愧不已,声泪俱下,“我若辞官,你当如何?”
徐原青缓缓抬眸看他,隐忍着不让眼中的泪留下,颤抖着声音道,“父亲早就知道了吧。”
宣平侯泣不成声,“为父对不起你。”
四年前的阴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徐原青浑身发颤。
雨水冲刷地面的泥沙污渍,徐原青院子里的雨比其他的颜色要杂一些,细看竟像是血水,血水顺着沟壑流淌,最终往低洼处聚集。
沈玉泽看着向长远身上流出的血水,目光沉沉,依旧拦着他的去路,“你知道为什么徐原青一直和太子作对吗?”
向长远知道他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惯会玩弄人心,果断的推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并不想与他胡搅蛮缠。
“曾经,徐原青与太子常有来往,他进宫都会去东宫。”沈玉泽不管他是否听,追着他说,见他不为所动,厉声道:“太子好色!”
闻言,向长远猛然止步,血水在脚下集成一汪触目惊心。
“若是寻常,太子不敢,可那日他饮酒了……”沈玉泽故意顿了顿,见向长远眼露弑杀之意仍不住口,“自此,徐原青再未踏足过东宫,与太子更是水火不容,”
“闭嘴!”向长远操着剑朝他脑袋上一扫,人摔倒在雨水之中,狼狈不堪,利剑出鞘,直至咽喉,“你想死吗!”
“轰隆!”又是一声惊雷,闪电如银龙蜿蜒在灰幕上。
往事历历在目,徐原青曾对这个世界抱有极大的幻想,他天真的想兵不血刃的保着自己,所以他与沈齐文来往,不断地引导他做个人,想他如果不是昏庸无道,沈玉泽就不会有机会扳倒他,那么很多人就不会死,剧情就能彻底改变。
他拖着病恹恹的身体与他相交,对他的过往既往不咎,只求他能改过自新。
沈齐文在他面前也极其配合,有很多时候,徐原青以为自己成功了,不想是自欺欺人罢了。
那日也如今日一般,雨从清晨开始下,天空无光,明明是白日却像是黄昏。
他病卧于床,有人传信告诉他沈齐文挪用军饷,杀了负责军饷的官员还嫁祸给他,徐原青气怒不已,不顾阻拦进宫,东宫大门紧闭,强行闯入,里面歌舞升平,欢声笑语,沈齐文正与歌姬推杯换盏,调情逗趣,好不欢乐。
他呵退歌姬,与之对峙。
沈齐文反而怪他坏了他的雅事,怒声呵斥,借着酒劲对他指指点点,将平日不敢说的话一吐为快,后面越说越激动,按着他强逼着他喝酒,紧接着瞧上了他的容貌。
“女子孤知其味,男子尚不可知。”沈齐文掐着他的手腕,神色诡异。
徐原青彼时身体虚弱无力,挣脱不开,他慌了神,对沈齐文的抓打毫无作用,在场的人眼睁睁看着太子发疯,对他的求救熟视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