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岁安拿着把大勺往盘子里舀黄焖土豆,她盛好一盘子,闻祁就帮忙端到一旁的案板上,让其他人方便拿,两人配合得很默契。
等所有席面都摆上饭菜后,厨师队终于能喘息一会儿。
他们基本上都是最后吃饭的,在“厨子房”里摆一张桌子,就近坐下吃饭,有人来添菜他们也好站起来帮忙。
闻祁是李岁安带来的,也算半个厨师队的人,李岁安直接带着他一起吃饭。
同桌的都是些大妈嫂子,只闻祁一个男的,场面还挺尴尬,他低着头慢慢扒饭。
李岁安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你尝尝这个,酥肉,用油炸后又用骨头汤煮过,很好吃,是我们这儿的特色。”
“再尝尝这个,黄焖土豆,我们俩一起完成的,外皮已经炸起锅巴了,很香。”
闻祁一一接下,知道他的碗被码成了小山,李岁安无从下筷,才放弃给他夹菜。
这男人冷冷清清的,脸皮薄,要是她不给他夹菜,他估计只能扒一碗白饭,要是吃不饱、吃不好怎么办,可愁死她了。
同桌的大妈嫂子们瞅瞅这外省女婿害羞的样子,得出来一个结论,以后啊他们这小两口,肯定是李岁安当家。
大妈嫂子们用方言说着些村里的八卦,无非就是谁家汉子又和婆娘吵架了,谁家闺女谈了个什么样的男朋友,谁家儿子三十老几了还没要到媳妇等等。
闻祁表面上低着头安静吃饭,实则将八卦都听在耳里,连听带猜,倒也听懂了一些情况。
有个叫四华的男人,四十多岁了没娶媳妇,把隔壁村一家人娶的老缅媳妇给勾搭走了,顺便还把人家的儿子给带走了,结果那老缅媳妇有艾滋病,那男人也染上了病。
他不仅染了病,勾搭来的媳妇儿也跑了,只剩下一个白得的儿子,孩子亲生父亲也没有把孩子带走的意思,这叫四华的男人喜当爹了。
还有个叫香兰的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和老公离婚后找了个小他十多岁的男朋友,结果男朋友嫌她太能花钱,把她骗到山里杀了,杀之前还在山里酿酿酱酱了一番。
八卦太多,闻祁的耳朵都快不够用了,毕竟他不是土著,一边听,还要一边给自己翻译。
他表面事不关己,一片淡定,心里其实跟着八卦起起伏伏,这村里还挺刺激。
遛弯大爷和闻祁
吃完饭,待席面收拾得差不多,李岁安放下手里的活,带着闻祁回家喂猪喂牛,等喂完再来。
村里有啥红白喜事,就算再忙,大家也会先把活计放下去帮忙,村里嘛,讲究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只有你去卖力帮别人了,轮到自家有事的时候,别人才会真心实意来帮忙。
下午的功夫,李岁安就在炸肘子,明天要做红烧肘子,今天得把肘子给放到油锅里炸,炸出虎皮。
闻祁还是给她烧火,两人有说有笑的,下午两点多,主人家请来的布置灵堂的丧葬礼仪服务队来了,搬来了各种纸扎成的小人、轿子、亭台楼阁、车子大马。
闻祁以前在城里参加过葬礼,但没见过这些东西,好奇的抬起脑袋去看,那些纸扎的物品有的挺像,有的却挺抽象。
那纸扎小轿车的副驾上居然还有一个女人的图片,闻祁心里不免觉得好笑,不仅要给去世的老头烧辆车,还要给他烧个妞,要是这老头的老伴儿还活着,不知道会是什么想法。
这两年村里实行火化政策,人要送到火化场去,去世的老头还没去火化呢,就停放在堂屋的正中间,用一张黑色的小被子将全身给盖住。
下午四点左右火化场的车就会来,现在等着去世老人的远嫁女儿来吊唁。
李岁安见闻祁什么都好奇,就一边忙活一边给他介绍他们这儿丧事的各种习俗和流程。
正说的功夫,大门外响起一声响亮又悲痛的哭声,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两个年纪已过四十的女人在大门外跪下,磕个头,哭几声,站起身往前走两步,再跪下磕头。
这是他们这儿的习俗,远嫁的女儿若是没能见到老人去世时最后一面,回来吊唁要从大门外跪下磕头一直磕到灵堂。
老人有两个外嫁女儿,她们哭着跪下磕头,村民们自动给她们让开一条路。
等跪到灵堂时,两个女儿便跪在老人尸体跟前放声痛哭。
闻祁看着灵堂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酸涩的情绪,也许,再过不久,他也会像老人一样,静静的躺着,任由周围的人哭得肝肠寸断,他也听不见,看不见。
他身体有些发冷,不是气温低,而是从心里透出的凉意。
他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他做不到直面死亡。
他思绪飘忽之际,手突然一暖,拉回了他的思绪,他垂眸,就见李岁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跟前,用两只小手握着他之前垂直身侧的手。
她眉眼中有担忧:“闻祁哥,你手怎么冰冰的,是冷吗?要不要回去添件衣裳。”
少女低着头,为他轻轻暖着手,认真又担忧的模样让闻祁冰冷的心又慢慢回暖,然后再变得炙热。
他遇上她,恰如寒冰遇骄阳。
刚才失落的情绪逐渐消失,他好像已经学会了开导自己,哪怕剩下的时间不多,有个能让他炙热沦陷的人好像也不错。
他没收回手,任由她握着,他贪恋她掌心的温度,殊不知李岁安此时也不想收手,她正在为自己牵手成功暗暗窃喜。
男人的小手,又滑又嫩,手感好极了,就是有点凉,她回去给他多煮些红枣姜茶喝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