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包住尚在滴水的头,一个热水澡也没能完全洗暖身上,洗澡过程中月栖意也在抖,现在稍稍缓了一点,但仍觉得冷得厉害,寒意直侵骨髓,时不时便会抖一下。
才咬了口叉烧包,梁啸川的视频通话便拨了过来。
一瞧见他,梁啸川便严肃了表情道:“头怎么不吹干?”
酱汁香浓,月栖意啜了口热可可,才道:“……饿了,先吃东西。”
可怜死了。
梁啸川恨不能穿过屏幕去给他吹头给他喂饭。
焦急道:“拍什么了,这么久?上一顿什么时候吃的?让你助理给你把头吹了。”
月栖意正要开口,鼻腔一痒,又打个喷嚏。
月栖意就像梁啸川的反义词,永远平和温柔,冷得伤到底子了也不说,只道:“没拍什么,他去拿姜汤了。”
他吃了两小口垫垫肚子,忍不住又抖了抖,自己将吹风机插上,举着吹头。
手臂细白一小条,看着远没那吹风筒粗。
梁啸川平时连个水杯都不让月栖意自己拿,在他看来那吹风筒简直要沉死月栖意。
偏偏月栖意头十分浓密,吹十分钟才干两成。
手臂举着酸得快没知觉,他放下吹风筒休息,顶着一脑袋乌亮微湿的软。
梁啸川急都急死,道:“出门之前好好的人,现在怎么哆嗦呢,陈扬帆死了吗!”
在他爆前最后一刻,死人终于端着姜汤进来了。
还殷切道:“栖意你赶紧喝点,待会再喝包感冒药。”
他那年二十岁,四年来都是吊外头、给各座大厦擦高层玻璃外墙。
被月栖意选中当助理可谓天上掉馅饼。
彼时他身上挂着水桶从高空下来,就被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领进会议室。
室内主座上坐着个漂亮得跟仙女似的小少年。
仙女端详他几眼,温温柔柔道:“问问他愿不愿意。”
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就轮到他了呢?
大概是看中他有劲儿、吃苦耐劳、人傻,陈扬帆猜想。
他接过吹风机给月栖意吹头,对上梁啸川的目光立即打了个激灵。
要说这梁氏的少东比他还年轻两岁,可气势却压得人透不过气。
看人时眼神像蓄满阴云雷霆、乌沉沉低压在头顶的天。
月栖意继续极慢地吃夜宵,听梁啸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分明说饿了,可听到最后也没吃几口。
倒是又喝姜汤又喝药,加起来比吃的饭多多了。
等陈扬帆吹好头、铺好床、洗好衣服出去,月栖意洗漱好坐在床边。
暖橘色小夜灯将他的瞳仁照得格外明净,晶亮亮的。
那晶亮亮的瞳仁里陡然涌起一泊水雾。
蓄得满当当的,而后“啪”一下滚落。
梁啸川一看他一个人坐在房车角落里掉眼泪,一刹那疼都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