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四十九癲
仇讎今為匹夫謀,生殺不由天子出?。
百代興亡朝復暮,江風吹倒前朝樹。
大爭之世,中原混戰,群雄逐鹿,天下大亂!
亂世二年,赤燕軍與大越軍從龍原上衝下,毅然衝進亂局之中,楊霸刀和羅舉懷著蓬勃的野心,劍指天下,欲掃蕩群雄,建立千秋事業。
諸方勢力互相撕咬,誰不殺人,誰就?被殺,誰敢心慈手?軟,誰就?是砧上魚肉、鍋上牛羊。
亂,亂,更?亂!
仁義禮智,土崩瓦解;孝悌忠義,蕩然無存;內聖外王,一掃而光!
人死滿地人煙倒,萬家經亂無一存。
遺民相對向天泣,耳冷不聞長樂鍾。
嗚呼昔年丹鳳城,繁華埋沒狐狸鳴。
名士哀作窮途哭,乞向天公要太平!
那一年的冬,四海鼎沸,亂象紛呈,可被楊霸刀與羅舉斥為安於一隅的大奉軍卻依然固守龍原,日復一日,老老實實種地,練兵。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這是大奉軍領應離闊最小的義弟給他提的建議,而他真的耐下了性子,沒有衝進亂世中搶一塊兒肉,而是沉住氣?,蟄伏不發?,壯大己身,等待時機。
這一等,就?等到?了第三?年的夏。
大奉軍,已經兵強馬壯;中原豪傑,已經疲態初顯;天下賢才?名士,呼喚一個仁厚之主;九州泱泱眾生,期盼一個有德之君。
入世時機已到?。
龍原邊緣,大風獵獵,應離闊騎馬握韁,遠望盛京,躊躇難安。
「知予,你說,我們當真能完成大業嗎?」
他的身側,高大而魁梧的喬遲氣?定神閒的坐在神駿的大馬之上,一手?倒提精鋼長矛,一手?松松牽著韁繩,眯起長眸,虎視九州:
「三?哥,你將是天下的主人。」
應離闊回過?頭看了眼?自己的十一弟,似是在後者?毫無動?搖的神情中找到?了什麼寄託,振奮一笑,扭過?頭來,看著龍原下的大好河山,意氣?風發?:
「劍氣?寒高倚暮空,男兒日月鎖心胸。莫藏爪牙如痴虎,好召風雷起臥龍!」
「大奉軍。」他緩緩抽劍,劍指中原:「拔營!」
他的身後,喬遲、錢成良、朱橫、庾向風、鄭克虎、馮夢熊一諸虎狼之將身著殺氣?騰騰的鐵甲,一字排開,再往後,則是萬千看不到?盡頭的大奉猛士,黑紅相間的大奉軍旗獵獵蔽空,氣?吞萬里。
亂世三?年,大奉加入天下的角逐,為禮崩樂壞的天下雙手?奉上一個仁德之主,一步一步穩紮穩打,令國土收攏,令萬民歸心。
奉天之命,既壽永昌,要t?讓四海昇平,要讓國祚綿長,給流民以庇護,結束蒼生疾苦,終亂世,開太平!
大奉軍主公仁德寬厚,麾下大將卻多暴戾恣睢,尤以魑鬼將軍喬遲為甚,其人嗜殺成性,狠辣無情,十年間戰功赫赫,長戟所指,血海屍山。
大奉軍再與赤燕軍對上,已經是亂世十三?年,彼時大奉已經成為天下最強大的勢力,連曾經如日中天的王行滿的後燕也不敢與之正面相對,只能小心翼翼,避其鋒芒。
羅舉的大越軍已經併入楊霸刀的赤燕軍,兩人聯手?控制整個西南境。隨著大奉吞併赤燕相鄰的南秦,赤燕擋到?了應離闊一統天下的大道上。大奉虎視眈眈,赤燕勢單力薄,時隔十年,兄弟三?人相約聚,卻不再是如當年龍原上一般圍著篝火開懷暢飲,而是走入權力場中,來一場你死我活。
大帳之中,二十八歲的楊啟蟄站在自己已經年邁的父親身後,如一柄待出?鞘的利劍,站得緊繃而筆挺。他目視幕帳,靜靜等待著即將進場的那群舊人。
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已摘去渾身叮噹作響的銀飾,學會做個真正的男人,承擔起該承擔的責任。他似乎長成了當年龍原上的自己期望長成的那個模樣,可仍然還是缺了一角,缺了那個能與他一起共赴跳月禮的人,這個人不會再有了。
幕帳被撩起,風雪夾著一股金戈之氣?迎面撲來。
風雪中,目光堅定凌厲的應離闊率先走入,緊隨其後的是如鷹如狼、剛猛狠烈的一眾武將,喬遲身著一襲霸氣?的大裘,赫然出?現在眾將其間。
楊啟蟄的手?瞬間握緊,視線落到?喬遲身上,再也無法移開。
十年過?去,喬遲依然冷峻疏離,不怒自威;除此以外,更?壯了,更?有壓迫感,看起來愈加威武,仿若不可戰勝的赫赫武神;而那雙眼?眸,一如既往的黑沉如淵,似大雪肅穆,蒼山葳蕤,令人不敢直視。
而這雙眼?眸,淡淡的掃過?站在父親身後的他,無甚情緒的又再度移開,從?未為他停留。
大奉與赤燕的談判桌上,應離闊分明眼?眸凌厲、勢在必得,卻裝作顧念舊情的仁厚模樣,喬遲則替他寸步不讓、得寸進尺、欲壑難平,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聯手?步步緊逼,將楊霸刀和羅舉逼得狼狽不堪。
遠看著談笑風生間殺機四溢的喬遲,楊啟蟄不禁想到?赤燕軍的最善斷的謀士對他的評價:皺眉視眼?,實實腹中有劍,笑里有刀,鬼氣?殺機,陰森可畏。
原來當一個人可怕到?一定程度,會讓人忽視他的俊美面容,正如再也沒有任何人敢提及喬遲「兔兒爺」的污名,只剩下手?段狠辣,威名可止小兒夜啼的「魑鬼將軍」,以及酷愛斬草除根,讓敵軍兩股戰戰的大奉「血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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