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鼓弄着少爷和他的脚踏车,都觉得新奇。
少爷不肯同我进屋,只在村口树下等我。他怕给我招惹麻烦。
而我,匆匆交代了弟妹们几句,便和他一道折返。
送我回赵家的路上,他对我面授机宜。
应该多拿些干粮,比这些吃的更能饱腹。
比如厨娘做的咸肉腊肠很好吃,可以长放。更有初一、十五赵府进货当月粮食,有时候会洒一地的米浪费无度,我可以趁机去带走些粮食。
他说,拿他家的食物,他说了算,那也是梁山好汉劫富济贫,让我尽管拿。
我被他逗笑。他竟然如此幽默有趣。
他骑车带我来到巷子口,已是拂晓,启明星耀眼。
我向赵府跑去,我回身看他,他对我招招手,就此分别。
黎明前的黑暗,官府四处搜捕乱党。
这些日闹市口的法场连斩数人,他们可不像大少爷走运。
也曾有人效法劫法场,但是官府早有防备,设下陷阱,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一时间血流成河。
爹爹和阿娘说,不明白这些人是不是脑子进油,好端端的,为什么以卵击石去造反同朝廷作对。如今枉送了性命。
我只顾从赵家偷吃的给他们吃,哪里还管外面的事。
不过日子并非事事顺利,丫鬟彩虹发现了我的把戏。
比如我的兜里有油渍,比如我的鞋底有灰泥,是院墙上才有的。
比如厨房厨娘抱怨包子在夜里总被猫子偷吃。
有一次我偷偷藏好的肉馍馍,被彩虹发现。我只好骗她说,我易饿,等不及去厨房备吃的。为了让她信,我还生吃下两个肉馍,被她冷眼嘲笑。
我只能收敛,可不能被任何人发现破绽,断了我这来之不易的「活路」。
可是天不从人愿,好景不长。
郎中几次来请脉,都对太太摇头叹气。
太太看我的目光里透着失望。
「肚子还没动静。再过十日,就打发她走吧。」
我心头一沉。这是说,我没怀上赵家的骨血,就要被遣出赵家了。
好日子怕是到了头,我又要为生计奔波,也不知一觉醒来,这一日的饭食在哪里呢?
此后少爷赵耀先偶尔回来几次,夜里钻洞而入,来到我房里。让我为他去厨房取食物,吃完去悄悄看望太太和老爷。
老爷病了,竟然吐血。郎中来过,说他忧思太重。一时间府里上下乱了方寸,仿佛塌了顶梁柱。
这天少爷偷偷回来,让我替他打掩护,想去病榻前看望病重的老爷。这太过冒险,可我也知道他思念父亲。
我设法引走了守夜的仆人,掩护少爷摸进了老爷的卧房。
我在门口望风,确认没有人来,不停在外面学野猫叫,才催促了少爷尽快出来。
虽然他没有被老爷发现,但是蛛丝马迹引起了府里上下的猜疑。
他不能再任性回府了。而我则担起了为他送粮的活儿。而且他要的食物也越来越多,拿起来格外引人注意。我们必须有个稳妥的法子「渡劫」。
我们便分工。由我白日里送吃食给他和他在地窖作坊里躲藏的兄弟们。而他夜里帮我将吃食分些送给我山里的爹娘弟妹。
为了能顺利地给少爷送食物,我想出个谎言。我对太太谎称少爷给我托梦,要我带了吃食去观音庙供奉给他和他身边的饿鬼。
太太是虔诚的释教信徒,一口应允,还打发丫鬟帮我。可是她身边的妈妈们却连口质疑,怀疑我「用心不纯」。更何况我一个即将被逐出府的「借腹娘子」,说出的话怎么可以轻信了去?
我正在为难,听着众人相持不下。却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咳嗽一声说:「就让七月去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真是鬼话,自当这些粮食周济灾民了。」
是赵老爷,他身子近来欠安,却拄着拐杖出来替我说话。于是,我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
妈妈们提议,既然我一心向佛,不如就留我在寺院日夜为少爷祈福。
我慌忙制止:「佛院潮寒,人杂,出入不便。再说,俺还要亲手为少爷烹制糕点。」
不等众人异议,又是赵老爷点头首肯。此事依我的意思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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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在城里用来藏身隐蔽的作坊在地下,是个做爆竹的作坊。离年节还远,这里却是热火朝天。只是这里不许点火烛,显得格外神秘。在这里我还认识了少爷生死之交的一个好友-黑自立先生。黑先生十分有趣,说话风趣幽默,而且平易近人。少爷同他干得热火朝天。
黑先生神秘兮兮地说,他在做一颗大爆竹,能炸开城门的那种,威力无比。
黑先生豁达开朗,仗义豪迈,他曾经留洋读书,有时候和少爷用洋文争论得脸红脖子粗,有时又开心的饮酒一醉方休。
我则帮他们送饭,打扫住处,就是要小心谨慎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为了我来往方便,少爷决定教我学骑单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