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越到最后,越绝望,最后他竟然哭了,泣不成声。
那男人从地上捡起纸,他识得几个字。
那上面的字,烫的他的手微缩,直直又重新将纸丢了出去。
“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
他不想信,但那上面白纸黑字,加上印章,又让他不得不信。
周围围着的人,有一些识字的,他们将纸拿起来看完后,复杂的看向地上躺着的两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人都有些不耐烦,吵嚷道,“到底怎么了?倒是说话啊?”
被这么多人催着,他们也不好长时间的缄默。
一个上了岁数的老者,走上前将吴煊煜扶了起来。
他这举动,可让其他人不干了,“老头子,你扶这狗官做甚?这种人就该死。”
“你们知道什么啊!”那老者实在忍不了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一口一个狗官,骂人。
说起来真是可笑,又可悲,他刚刚也是那一群中的一个。
他苦涩的笑道,“吴大人,他将自己的全部家产都典当了,凑了银子给我们施粥,这些全部是当票。”
他挥了挥手里的东西,继续道,“不相信的可以自己来看看,或者亲自去当铺里瞧瞧。”
只一眼,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那上面的印章太熟悉了,他们哪家没有当过东西,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我们口中的狗官,是我们要除了的狗官。”
那老者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抬不起头来,包括他自己。
刚刚咋呼的最欢的人,也脸色酡红的跟个鸵鸟似的,扎进了人群里。
几个年轻人,在一旁帮忙,一同将两人安置到了长条凳上。
一群人谁也不说话了,只能听见呼吸声,都那么低着头的看向长条凳上的两人。
那老者率先打破这局面,他朝地上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给人叩,“吴大人,刚才是我老眼昏花,误会了您,也做了错事,请您原谅。”
有了开头的人,一切都顺利了。
黑压压的一群人,都给吴煊煜跪了下来,请求他的原谅。
吴煊煜摇了摇依旧眩晕的头,手摸索着长条凳站起来,视线模糊,他却忘不了跪在地上的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起……”
话还来得及说完,人就昏了过去。
怕人出事的众人,有人帮吴煊煜把了脉,身子太虚,不致命,但是需要好好休息。
遇到这种荒年,别说是百姓没得吃,就连靖州知府家也是揭不开锅的那种。
之前过了十几年的舒心日子,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吃饱穿暖是万万不用愁的。
现在知府夫人,身上的衣服却是一块补丁摞着一块补丁,头上,耳朵上,手上哪里有什么配饰,就单单用一块粗布包着头。
那模样跟普通的村姑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比不上其他地方的村姑呢。
那口小小的锅里熬着一堆从地里挖出来的烂草根嫩树皮什么的。
灶堂前蹲着一个七八岁的姑娘,也是补丁衣裳,在往里面添柴,一张小脸抹的脏兮兮的。
颧骨突出,那完全就是瘦的,脸色蜡黄蜡黄的,也知道是被饿的。
锅里沸腾的水,泛着黑意,昭示着这东西,压根就不能吃。
但在这般极端的荒年间,有一口吃的,便是满足的。
知府夫人,将那锅里的东西盛了出来,她抬头看了看太阳,跟一旁紧盯着碗的小姑娘道,“月儿,这都午时了,你爹怎么还不回来吃饭。”
“爹爹再忙,爹爹去布粥,不让其他人饿肚子。”那小姑娘眼睛亮兮兮的看向她娘,甜甜的笑着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