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姑娘,咱家是来传陛下圣旨的,姑娘请殿下出来吧”潘吝面上带着笑,说话客客气气,背光而站,映的他脸上的表情也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是,殿下还未起身,公公稍等,奴婢这就去请殿下出来”海棠屈身行礼。
海棠刚走到门口,殿门就打开了,温若鱼还未来得及梳髻,随意穿了件外裳便从里边走出来,海棠悄无声息的看了一眼后边没有人跟出来,暗自松了口气。
“殿下,陛下有圣旨下”潘吝手臂上耷着拂尘,脸上的笑比方才更诚恳了些,微微躬身行礼,道。
“潘公公不必多礼”温若鱼抬手示意潘吝起身,兀自提了裙袍准备跪下接旨,被潘吝及时抬手含笑制止。
“殿下不必跪,陛下特意交代了,让殿下站着听旨便可”
温若鱼一顿,听了潘吝的话,随即放下手中提着的裙摆,清晨的暖光打在她的脸上,流露出傲然凌人之色,庄的站在那里神态恭谨,和声道“既是陛下交代,那本宫也不好抗命,宣旨吧”
“是”潘吝颔,接过小内侍递来的明黄色圣旨,将其打开“陛下有旨,长公主殿下与左都御史柳朝清乃先帝赐婚,已耽搁多时,为告先帝之灵,以表孝意,命长公主殿下与柳朝清十日后成婚”
温若鱼目光猛然变的锐利,就在方才海棠与潘吝说话时,谢佑安突然心中不安,还是决定将自己昨夜偶然听到潘吝与潘吝对话的事情告知了温若鱼,陛下有可能要收回她手里的所有兵权,根基不稳只是借口。
这与纯妃同她交代的不谋而合了,让她不得不重视起来,况且她父皇薨逝不过三月,所有皇室中人都要守孝一年,这一年之内禁嫁娶,温元星也该知道规矩,即便是先帝赐婚以告帝灵想要尽孝,也不是这么尽的。
十日?如此仓促,又荒唐,温若鱼十万的兵权交的太过简单,便想以此将她困在京都,时日一久,一步一步软磨硬泡收走她的兵权才是温元星的目的。
她离开武陵山时纯妃曾告诉她,从前或许是感情甚笃的姐弟,可帝王生性多疑,况且东古帝位并非传男不传女,若是手中权利对皇帝有所威胁,即便那人没有什么心思,即便那个人不是皇室中人,皇帝也会想方设法的剥夺那人所有的权力,甚至不惜杀戮才得以安心。
想到此,温若鱼不禁生出颤栗,她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想被收了所有的兵权,不明不白的困在京都。
她知道纯妃和谢佑安告诉她的事情或许是真的,可她对帝位没有任何想法,她更不会忤逆她父皇的遗诏。
她虽然不相信温元星会不顾姐弟情分,不惜杀戮来剥夺自己手里的权利,但是一旦种下了这棵忧虑的种子,那么心中便不得不有所顾虑。
所以只要她顺利回到平城,不再回京都,如此她母妃所担忧的情况就不会生,她也可以随心所欲,像以前一样守好边关即可。
也好在还有十日,她还有时间计划离开。
“殿下…公主殿下…”潘吝收了圣旨呈给一动不动的温若鱼,半晌也不见反应,见她似乎走了神,又恭声唤道“…殿下,圣旨已宣读完毕,您可以接旨了…”
海棠极有眼力见的扶起温若鱼的手臂,这才回了神,温若鱼随机应变的抬手揉了揉脑门,一脸困倦的玩笑道“…本宫方才睡醒,一时头昏脑胀失了神,潘公公可不要向陛下告本宫的状啊”
“殿下踏青回来,一路车马劳顿属实辛苦,不过是一点小事,殿下放心,老奴自然是不会多嘴多舌的”潘吝随即眉开眼笑,恭维道“老奴就先恭喜殿下与柳大人喜结连理了”
“多谢潘公公了”温若鱼也回了个喜眉笑眼,貌似很满意的样子,接过圣旨道“也替我多谢陛下”
“是”潘吝躬身一礼,道“老奴就先告退了”
“海棠,送潘公公”
海棠听了吩咐。
温若鱼收了脸上的笑意,目光沉着冷静的看着潘吝一行人出了荣华宫,似乎是在打算着什么,思索片刻转身进了寝殿。
“把门带上”
门口侍奉的宫婢闻言将殿门又合上。
谢佑安缓步走了过来“是你与柳大人的婚事”
“嗯”温若鱼点头,若有所思“难怪那日在御书房柳朝清一句话也没有说,他身为三公九卿之列怎么可能没有他的谏言,陛下还让他亲自来拿虎符,想来是他们与陛下早商量好的,我被他们当做箭把子还浑然不知,如今刚收了十万兵权,又想方设法将我困在京都,柳朝清到底安的什么心”
“柳大人做事向来恪守礼仪,这可是在殿下守孝期间,婚事应该不是他的注意”谢佑安道。
“你说的对”温若鱼眸色复杂,缓缓点头道“所以…这一开始就是柳朝清的主意……”
她回想起那日的情形,柳朝清看似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温元星却让他去拿虎符,想必出主意的是他,所谓军师不上战场,功劳确实不小,所以皇帝便让他亲自去取这功劳。
“怎么会……”谢佑安可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了解他”对于谢佑安的质疑,温若鱼不以为然,十分认真的分析道“若这一开始不是他的主意,众所周知皇家孝期不得嫁娶,陛下又怎会冒着被御史诟病的风险下此圣旨,他这个人不但古板还一根筋,身为御史自然誓死效忠陛下,若是对陛下有威胁之人,他定然势必助陛下一步步除掉,孰轻孰重他分得清,也就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了。”
谢佑安与柳朝清并未真正意义上的相处过,的确不算了解,只知道柳朝清年纪轻轻便坐上左都御史之位,刚正不阿,严于律己,身居高位从未有人参他一本,能做到如此,这其中真正的能耐或许不是他能轻易看透的。
“若是如此,鱼儿…”谢佑安垂了垂眼帘,思量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你是想留在京都还是想去边关”
“留在京都?…”温若鱼猛然抬头踮着脚尖与他四目相对,像是看穿他的心思,不怀好意轻笑一声“留在京都就要与柳朝清成亲,难道你想看着我嫁给他,你不难过吗…”
“……若你能开心,我…”谢佑安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说了却一半又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