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一遍遍告诫自己,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要冷静。
所以在芍药看见的,就是月色将苏璃的一张脸映得惨白却不慌乱,而她的眼睛里,却有芍药从未见过的决绝。
“芍药。”苏璃冷冷的唤了一声。
芍药有些害怕,颤巍巍的应了,“东家,我在。”
苏璃从容交代:“时间紧,我怎么说你怎么做。你马上去村寨里找人带你下山,那些都是穷苦人,你把钱给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下山之后,你要做两件事。一是去找李叔他们,将风行殿的所有人马都调过来,顺便再找些赏金猎人以备不时之需。”
“二是……这里离边关近,你找个兄弟去给程大将军送信,就说他的义子在这里遇险,请他速派人救援。”
芍药听完,强忍着恐惧问:“我下山送信,那您呢?”
风有些大,吹乱了苏璃额前的刘海,几缕发丝荡漾她身后,她缓缓抬手摸了摸芍药的头。
她没有回答芍药的问题,而是轻声道:“芍药,我一直把你当妹妹。如果……我回不去,风行殿的所有一切都留给你。将来你找郎君,一定要擦亮眼睛,在这里,女人活得太不容易了,你将来的生活品质完全依托于你的郎君。”
她这番像交代遗言的举动,吓得芍药直接哭出声。
“东家,你别说这种话!”芍药抓着苏璃的胳膊,“你跟我一起下山,我们去找人来救他们。”
苏璃却悻悻的笑了,一双眸子水光盈盈。
她声音些许哽咽,“你知道的,来不及……”
一来一回要接近两天,等救援来的时候谁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
可就凭她们两个,去山谷里更危险。
救援必须去找,山谷里……她也必须要去。
“我得去救他,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不能丢下他不管。”
苏璃说完,伸手抱住了芍药,“你不是说要一直听我的话吗?那现在就听我的,马上下山。”
芍药哽咽着,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苏璃叹了一口气,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好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时间,别再耽搁了。立刻动身,行吗?”
到最后,苏璃的语气里已经带着哀求的意味。
芍药哪里忍心要她来求,咬着下唇边哭边点头。
她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似是不知道这一分别,将来还有没有重逢的机会。
苏璃本打算转身,突然想起什么,又小跑着追上去,将一样东西塞到芍药手里。
芍药低头一看,是一块小玉佩,玉佩不大,但成色不错,上面的花纹也很精致。
苏璃解释,“你贸然派人去找程大将军,他未必会信。这块玉佩是当初乾之送予我的,应该是他贴身之物。你拿着这个去找程大将军,如果他识得这玉佩,你也少费些口舌。”
也算死马当活马医了,万一程大将军不信,不来救援,那也是他们的命。
芍药这一次是真的走了,她原本就是农户出身,跑起来脚程一点儿都不慢。
苏璃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夜尽头,这才拿出靴子里一直藏着的匕首,挽起袖子往前走去。
山谷里本就光线不好,又是夜里,更是几近两眼一抹黑。
耳边不断有虫鸣鸟叫,声音不绝于耳,不但不能让独行的人安心,反倒是让人觉得越发的恐怖。
苏璃活了两辈子,都没在这种环境下独行过,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