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他发现了异常之处!
这十二位,的确是大绥这千年来历代的君主。可是……为何不见开国之君李锦州?
千年前,北渚与南风是与李锦州打过交道的,而且如果不是李锦州,他们不会去山上摘取建木神树的树枝!
可以说,北渚这千年来的禁锢,与南风千年的分离,都是因李锦州而起!
“这是怎么回事?李锦州呢?”北渚忍不住指着空中问道。
那十二位君主俯视着北渚,默默不发一言。只是,他们的视线都包含着怪异的情味,北渚不太明白。
北渚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北渚,我们真是好久不见。”
北渚回转身,看着眼前的人——大绥的现任君王,李叡。
他从观星台上下来了?大绥都快亡了,他离开观星台,又有什么用。
等等……不对!
北渚狐疑地盯着李叡,审慎地凝视着他的神色。
按理说,李叡应该不认识他才对,怎么可能会叫得出他的名字,而且还说什么“好久不见”。
“皇帝陛下,你的王朝很快就会灭亡了,你既不想逃命,也不想补救吗?”
李叡身着明黄色龙袍,身形清癯纤长,姿态威仪万千。他不屑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那又如何?大绥便是灭了,又如何?”
这是一个君王能说出来的话?李叡怕不是修道修疯了吧,脑袋不清醒了!
北渚不想和疯子纠缠,他还要去找叶秉烛去。他刚提步与李叡擦肩而过,便听得身侧李叡用阴沉的满是恶意的声音道:“北渚,你不想知道当初你被镇压之后,南风发生了什么吗?”
北渚豁然一惊,脱口道:“你究竟是谁?!”
千年前的事情,他一个人间君王绝不可能知晓!眼前之人,不是李叡!
北渚脑中心念千转,他忽然回身,看向十二位君王的最末位。那位帝王还是少年模样,眉眼间英气勃发,说一句龙章凤姿也不为过。更重要的是,那少年君王的脸,与眼前李叡的肉身何其相似,只是李叡的肉身要苍老得多。若非如此,最开始北渚也不会将他忽略。
刹那之间,北渚终于明白了:“你不是李叡……你才是李锦州!难怪不得!”
李锦州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所以我说,我们真是好久不见啊!”
北渚心中直犯恶心:“你连自己的后代都要夺舍,你真不是东西啊!大绥有今日,全在你毫不作为!”
李锦州既然夺舍,那便应该好好打理这个大绥的天下。可他成为李叡二十年,却不理朝政,害得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那他夺舍的目的是什么?
“我说过,大绥亡了便亡了!”李锦州脱口疾呼,长眉低低地压着,眼中蕴着无尽的怒火和……委屈。
他还委屈上了?
“人人都说,当年我得建木神女的点拨,才能问鼎中原,建立大绥,成就不朽的功业。我曾经也感激过阿瑶,以为我自己真的不一样,勤勤恳恳地做好我的这个君主,想要将阿瑶助我成就的事业传承下去。我为她修祠堂,让她受人间的无尽香火供奉!”李锦州说着,忽然音调一转,变得狠厉不甘,“可她呢?她利用我!当我死了之后,才知道,什么大绥,什么不朽的功业,统统都是骗人的!她真正的目的,是你——”
李锦州回身指向北渚,道:“她要我们李家世世代代的真龙气运,来镇压被关在皇城之下的你,要你永世不得翻身!”
北渚明白了。
只要李绥王朝传得越久,君王越多,那么这个阵法的威力便越大。每一代李家的君王,魂魄都被困在这个皇城之中,不得往生,成为阵法的一角。
北渚不明白,何以神女对自己的恶意这般大。
君王之意
千年前,北渚与南风的确与李锦州有些交情。当初,他们一起揭露了图南妖言惑众、要吞噬童男童女的真相,与李锦州同行过一段时间。
李锦州彼时已经是一部分人族的首领,带着南方人纵横跃马,将北方的蛮夷之人驱逐出境。
北渚一开始就知道,李锦州一定会成功。因为真龙气运极为罕见,唯大造化、大作为之人才能拥有。
李锦州一路南征北战,归附于他的人越来越多,也渐渐成了势力。
可李锦州却并不开心。
因为他说,自神族离开之后,下界连年干旱,人族已经不知道死去多少。如果不能解决天灾,那就算他为南方人打下天下,让他们有一隅安身,也没有任何意义。北渚只想,人族就是人族,为何要分出个南方人和北方人,蛮夷之人和中原之人。但他认同李锦州所说的话,如果再干旱下去,下界迟早会毁灭。
这个时候,有人说,听闻建木神山上,有神树通天。神树法力无边,哪怕是一根树枝,也能造下绿洲一片。
这是北渚和南风第一次多管闲事,代价是千年的暗无天日。
北渚其实从来没有后悔过,至少现在看来,他们的所作所为的确救下了很多人。
“所以,你知道在我被镇压于地下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南风身上的诅咒究竟是怎么回事?”北渚迫切地问道。
只有知道诅咒的来源,才能破除诅咒。
李锦州望着皇极殿之中,还悬挂着的神女画像,面上露出苦涩而讽刺的笑。他提过揭竿,将那画像取下,捧在手中细细地凝视,眼中的神色偏执而痛苦。
李锦州道:“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妨我直接告诉你,我背叛了你和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