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我起来了!”
“诶呦喂!天还没亮呢,起忒早了。我是人老瞌睡少,你起那么早干嘛。我提着水壶送一圈儿,都还没起呢!”
国藩推开棉门帘走出:“哈,习惯了,在家都是五更起床。”
“你屋要开水吗?我刚烧的。”
“那好,您给我倒点吧。”
国藩回屋拿出个瓷水壶,门房边倒水边说:“你穿得忒少,多穿点吧。冻伤风了可是不好好。”
“没事大爷,屋里不冷。”
“嗨,你这声大爷叫得还真够味儿,比你叫我老爹听着顺耳。”
国藩故意学着京腔:“我这京话,说得还成吧?”
“成!够味儿!呵呵,快回屋,快回屋。冷!”
国藩进屋,抱着瓷水壶暖着手,站在桌前,回味着北京的儿话音不觉一笑。他学着北京人音:“成!够味儿!焦圈儿,遛弯儿,包咋,饺咋,孩咋,老头咋,咋咋咋。”说着说着,自己都给自己说笑。
国藩泡了杯茶,又将桌上的书本合上,他来到门外活动下身子,拎起门口扫把,便打扫起院子来……
不觉,天际已泛出鱼肚白,他放下扫把回了屋。片刻,又从屋内走出,径直朝大门口的门房走来。
门房大爷嘴里哼着二黄,手不停地翻烤着炉边的几只红薯。国藩边进门边说:“哟!大爷,这是唱的哪出啊?”
“呵呵,瞎唱!自己过瘾呢。”
“大爷,今天,若是有我的信,您老先给收着。”
“怎么,你要出去?”门房问。
“嗯,和朋友约定好,一同去白云观玩玩。”
“等吃了早饭再去啊,天还没大亮呢。”
“不等了,街口有卖焦圈儿的,随便吃点就好。”
门房拿起块红薯:“来,吃块红薯吧,空肚子出去扛不住寒。”
国藩犹豫下接过:“那好,谢谢大爷。您老继续过瘾吧,我走了。”
“知道路怎么走吗?”门房追了句。
“知道。”
穆彰阿听了手下汇报,便又琢磨起‘涤生’二字,他背着手在书房来回地踱步。一旁的潘贵,盯着主子一脸的迷茫:
“老爷,我看那小子,扎在人堆儿就找不着的那种,您琢磨他干吗?”
穆彰阿顿住脚,摇了摇头:“此人相貌非同寻常,那眉骨和颧骨、俨然斧劈般冷峻。一副宠辱不惊的面孔,绝不是装出来的。尤其他那双眼睛,当他与我对视的那一瞬间,不由我心中一个激灵,他那眼光可以慑人!”
潘贵忙说:“看嘛,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一双三角怪眼,不是痞子便是盗贼。”
穆彰阿将脸一沉:“休得胡言!什么三角怪眼,那分明是双猛虎打盹的眼睛!似睡非睡又极其警觉,尽管他衣着清寒,可大有不怒而威之相。倘若,给他换上件衣裳……”
穆彰阿话没说完,潘贵‘啊’的一声忙捂住嘴,穆彰阿朝潘贵瞪了眼:
“惊恐什么?”
“吓死小的了,我以为,老爷说他是,黄袍加身谋反之人。”
穆彰阿坐下身来:“倘若,此人命有造化,将来必定国栋之才。”
潘贵忙又巴结道:“小的今儿又跟老爷长了见识。大人看人看骨,不愧是火眼金睛。”
“你懂个p,看人不光看骨,更要看神。”
潘贵纳闷一愣:“神要如何看?”
穆彰阿瞅着潘贵不觉一笑:“你肉眼凡胎,自是看不出神来。”
“要么说,老爷是火眼金睛了。”潘贵咧嘴嘿嘿一笑。
“少些油嘴滑舌,去拿些宣纸和毛笔过来,连同我昨天买的那套《朱子全集》。”
潘贵应声退下,穆彰阿手扶茶杯望着窗外,还在思忖‘涤生’二字。不会儿工夫,潘贵抱着包主子要的东西:“大人,给您放哪?”
穆彰阿接过翻看着:“再多拿些纸张,这些太少。等下,你将这书和笔送与那年轻人。”
潘贵顿时惊大了眼睛:“这,这是要送给他的?”
“是,你亲自送去。”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