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渊听了她的论述以后,不置可否,而是给她添了点茶水,道:“我发现这是清明前后,正值采摘新茶的时节。”
絮絮将自己的论点已抛到脑后,下意识直起身:“那你要去采茶?你得带我!”
便在这时,她脑海里也闪过个念头——那么,这个时间点,若她前去云来镇,岂不是还能看到自己……和阿铉。
她正走神,玄渊忽然提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观点:“这个梦,我倒觉得是少明的梦境。”
她方回神。
絮絮问他论据何在,他静了一刻,说:“直觉。”
絮絮认为他比她推理得还要不靠谱,至少她还从人性的角度进行了一番很合理的推测。
但她转而又想到玄渊会占卜,顿时觉得他说
直觉如此,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她提议:“你要不掐指一算……?”
玄渊表示他算过,但此地幽秘,各人前景皆是一片茫茫,不可窥看。
而且,昭微观中各人皆是高手,他方才被软禁在千秋阁里,甚费了些功夫才逃了出来,一会儿还须回去,免得下回被发现,严加看守,可就见都见不着了。
说到底,凌霄子关押这两个来路不明的小白脸,最主要的目的,是担心他们将对昭微观有什么不利之举,且扶崇的危险更大。
毕竟扶崇打算把他嫡传大弟子拐带下山……
絮絮和他针对梦境主人的讨论自是没有什么结果,转而她问:“那么,你和我又是什么个情况?”
玄渊轻咳了声:“这。”
絮絮催他说:“哎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玄渊拗不过她的好奇心,如实道:“半个月前,你下山采药时,救了一个跳崖寻死未遂的少年——咳咳,也就是我……你把他带上了山,经常偷偷去后山厮混……。前几日被凌霄子察觉了,遂将我和扶崇关在一起,不过你今天还是偷偷带他去了后山……”
他看到月光底下,絮絮张开嘴,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半晌,她说:“百十年前,大家玩得这么花的?”
玄渊喝了一口茶:“大概因为据乱世中往往礼崩乐坏,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昭微观在百年以前,虽恃强而立,只能算是山野道门,颇
具匪气,而非百年以后,有小国宗的誉名。”
夤夜月明星稀,玄渊坐了一会儿就要回千秋阁去,临走时,他问:“你带了平安符在身上么?”
絮絮连忙将怀里平安符摸了出来,笑嘻嘻亮给他瞧:“当然戴着——我总觉得它每每都能让我逢凶化吉。”
玄渊静了一瞬,笑了笑:“这便好,我先走了。”
絮絮睁开眼睛时,蒙眼的素纱不小心蹭落,她看到了雕花床上素色帷帐,才猛然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她已可以视物。
外头下着清明时节的纷纷细雨,碧翠的竹叶在细雨里轻曳。
而她稍一转头,竟见到一个人。
白衣胜雪,闲坐饮茶,身量笔直,留给她一道好看的背影。
她惊喜道:“玄渊——是你么?我果然第一眼就看到了你!”
他慢慢侧过身子,修明如玉的手端起青瓷茶盏,殷红薄唇勾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的弧度,絮絮目光上移,他鼻梁上却仍然缚着一柄银质面具。
絮絮见到面具,愣了愣,不由问:“你怎么还是戴着面具……我还没有见过你的真容。”
他面具下漆黑的眼眸微垂,笑了一笑:“没什么好看的,你就当我长得丑,不能见人。”
絮絮听到他的话,心中却蓦然生出一点怅然来,不知缘何。
“怎么会,你怎么会丑?……”她提高了点声量,“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样子……看看屡次救我于为难当中,这样照顾我的人的样子。
”
虽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可是那柄面具的存在,是不是代表,他们终究存在着些沟壑。
她为自己的想法怔了怔,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与他就是亲密无间的呢?说到底,大概只是性格很合得来的朋友,勉强够个知己……是她太逾越了罢。
他岔开话题道:“没成想梦境里的时间流淌的速度并不似现实当中,这样快,七天已过。”
“七天!?”絮絮怎么也没想到一觉醒来怎么就过了这样久,“怪不得……我的眼睛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