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渊道:“我才得知一件事。”
絮絮一早就从他口中得到一个了不得的消息:少明,也就是她的大师姐,带着扶崇跑了。
这件事委实莫可奈何,因为人算不如天算,她只是睡一觉就过了七天,她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恐怕也拦不住大师姐。
忽然有敲门声,玄渊神色一凛,道:“我不宜久留,先回去。”说罢闪身不见了影子。
敲门的两个小道童,正是奉了凌霄子的命叫絮絮去见他。
絮絮第二回进这大殿,终于看到此前只闻声未见面的“师父”,乃一个宝相庄严颇有仙风道骨的白袍老者,眉心与长婴真人一般,亦有一点朱砂。
凌霄子捋了捋半白胡子,眉头深皱,絮絮为他的威严所慑,半晌不敢吱声。
这辈子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她的各位老师。
尤其当老师还板着一张脸时。
凌霄子立在殿中,遥望
殿门外半晌,门外潇潇春雨,梨花正开,他启声:“少真,为师昨夜卜得一卦。你师姐此去,……于国于家,是为大义,可于己,是为大伤。”
他语气深沉,阖了阖眼:“若是……万不得已之时,你带她回来。”
絮絮一愣:“师父,您的意思是,让我下山保护师姐么?”
凌霄子道:“各人皆有命数,谈不上相护。去吧。”
絮絮还挂牵着后山那个阵,于是旁敲侧击同凌霄子说,后山山洞里藏了个什么惊天的大阵,不知如何破解。
凌霄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你和那小白脸在后山思过崖厮混也就罢了,还信口编出这等拙劣谎言欺骗为师?思过崖哪里来的什么大阵,哪里来的什么宝藏!”
絮絮虽被威严的师父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也不是毫无收获,收获便是,她知道玄渊带她去的那个山洞乃是弟子们犯错思过的地方,并且这个时间里,万法阵尚不存在。
前朝民风开放,且昭微观的道士们没有那样多戒律清规,师父骂她归骂她,也都是为她着想,怕她被人骗了,道心不稳云云,对于她欺负良家少年,其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后来的衡朝就绝没有前朝风气开放了,絮絮暗自思索,这究竟算是退步,还是进步?
思索半天,未得结果,回到房中收拾行囊准备下山。
凌霄子没有说的是,他给他这不省心的二弟子也卜了一卦。
结
果不尽如人意。和那少年在一起,是凶,尚有一丝希望;不在一起,更是大凶。二者相权取其轻,倒不如让他们在一起,瞧瞧那一丝的希望,到底怎么样。
凌霄子长叹一口气,两位得意弟子,怎么都为情所困呢?
絮絮下山下到一半,望着迢迢长阶,深觉无力。
天上下着绵绵细雨,她戴了一顶斗笠,行囊里是两套换洗衣裳,并算卦用的东西。
她在这里等玄渊。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附近更无避雨所在,她瘪了瘪嘴,掏出怀里平安符,咕咕哝哝:“玄渊啊玄渊,你到底去哪里了,……”
身后蓦然响起清雅含笑的声线:“少真师父召唤,小道怎敢不来?”
絮絮惊喜回头,斗笠挡了眼睛,她连忙抬了抬斗笠,方看他站在她的身后,撑着一柄竹伞,挡在她头顶上。
细雨霏霏,山上白梨花开了一片,洁白若雪。
玄渊道:“我方才去查了查观中留存的籍录。”顿了顿,看向这雨雾朦胧里的山脚,“结果出乎我所料。”
絮絮一听便知他所查之人,应是大师姐少明,追问:“是什么样?”
玄渊看向她的眼睛,略有无奈:“我今日才知,少明师姐正是日后的孝明皇后。”
絮絮呆了一呆:“你说谁?”
孝明皇后!?
她敲了敲额角,说:“我早该想到的。原来他们是这样相识的么……?”
要知道,在不久以前,孝明皇后尚是她心中的偶像,敬陵
元年的冬月,她头一回被禁足在栖梧宫中时,还效仿孝明皇后给那个狗男人绣了一方手绢——想一想便来气,他没有丝毫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