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担心想,一般来说,睡着就不饿了。可是她还不能睡,要等阿拂姐姐回家。
她捂着肚子,低下头,正好看见走进来的孟夜来。
见等的人回家,孟担担“哗”地从房梁上跳下来,欢喜又小声,“阿拂姐姐,你回来啦。”
“我回来啦。”孟夜来点点头,摸了摸担担小脑袋,小揪揪散开,屋灵的顶柔软。孟夜来半蹲下来,柔声问“担担,你饿不饿”
担担下意识地点头,然后马上心虚,猛力摇头,“不饿,一点也不饿晚上吃了很多,很饱很饱了。”
不能说饿,不然的话,省下早饭和晚饭去喂别的幽魂这件事迟早会被阿拂姐姐现的。
却听阿拂姐姐叹了一口气,“这样啊,我本来有点饿了,想让你陪我吃点东西。既然你不饿的话,那我也就忍忍好了。”
孟担担捂住肚子,低头,小短腿在地上画圈圈,小声道“其实也没有那么饱,还是能吃下一点点的”
庖厨里,担担坐在灶下烧火,孟夜来煮了一大锅鸡汤馄饨面。
鸡汤是前几日熬好的,加了鸡腿鸡架和大骨棒放在大锅里煮,熬得浑浑的、浓浓的,分成几袋放在含灵袋里冻起来,随取随用。
小馄饨也是早先做好的,原来是做来当做早饭的。皮子薄,馅极少,一点粉红瘦肉藏在绉纱似的半透明裙摆里,吃起来滑得像上等绸缎,但是非常不顶饱,于是孟夜来又抓了一大把面条下去煮。
小菜圃里掐了一把葱,猪油、细盐加热鸡汤一冲,喷香滚烫。
孟夜来给担担的那碗盛得满满的,还怕不够,又卧了一只大鸡腿。
担担在灶下拿长苇草鼓捣着玩,等馄饨面做好端上桌,她手里的小玩意儿也做好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做好的小玩意儿递给孟夜来,献宝道“阿拂姐姐,你看这个。”
孟夜来一愣,仔细看了看,旋即展颜,“是我们俩”
苇草扎成的小玩意,一大一小两个牵手的小人儿,上面用一根小棍子吊着。这草扎稚嫩粗糙,但意外的栩栩如生,大的草人依稀能分辨出是个云鬓细腰的美女,小的尚是垂髫,依偎在美女的身边,形态眷恋。
孟担担饿极了,她端着大碗,大口吸溜了一大筷子面条,咽下去了才用力点点头。
孟夜来问“担担,这是谁教你做的”
是芙蓉街的那几个幼童幽魂教的。但她已经答应不跟别人说了,所以连阿拂姐姐也不能说。
担担把头埋进面碗里,筷子飞快在耳畔划送,支吾道“我自己学的。”
只听头顶清凌凌的女声响起,“担担,善良不是坏事,但善良的前提是不要伤害自己。”
她一路细想,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在厉城中刁麻子所招认的事情。一来是,贺家老宅之事阴司还没查出个结果,不想打草惊蛇。二来是,这一夜好长啊,夜已深,就让小屋灵睡个好觉吧。
孟担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屋灵跃上大梁躺下,有点想哭。
鸡汤面暖暖的,真鲜。
好久没吃得这么饱,终于可以不用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安安稳稳地睡一个好觉了。
自从清明以后,生意好起来便是早起晚睡,忙起来的时候几乎每顿饭都是随便吃两口自家的点心糊弄过去,孟夜来自己也有点累。
从厉坛山回来的第三日,午间下了一场暴雨,到半下午,突然响起了雷声,轰隆隆的,一声赛过一声。雨势越来越大,淅淅沥沥,天地间都腾起了一股白色水烟,还没到黄昏便要点灯。
这种天气,自然也不会有客人。
傍晚的雨下得窗外蝉鸣声稀疏。
孟夜来早早地结束生意,掩了店门,认认真真地做一顿晚饭。
五月正是小河虾和红苋菜的季节。
晚饭的菜是酱油红焖小河虾,葱油莴笋丝,还有一大碗小白菜汆丸子汤。早上买菜的时候在甜水巷口的酱烧园子切了一刀叉烧,红亮亮油汪汪,切了片正下饭。
甜水巷中有街坊自己种了红苋菜,送了孟夜来一把,粉红的根,叶子乌绿的青。下锅清炒,盛在白瓷盘子里朱翠离披,连肥白的蒜子都变成浅浅的粉红色。
晚饭刚摆上桌,前店便响起敲门声。
这种天气,谁还会上门
孟夜来第一个想到是谢琅。
她摘下围裙,走过去开门,担担也跟过来,想看看是谁来了。
一开门,居然是一脸狼狈的小白。
孟夜来一脸“你没事吧”的问号,稀奇道“好端端的天井不走,你干嘛突然敲门啊”
担担被小白嘲讽惯了,有点怕他,看见是他就慢吞吞地往堂屋走了。
小白却是那晚以后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这么对屋灵。为了表示诚意,他今日特意现了形,谁料半途下暴雨浇了他一身,飘也飘得吃力,只能狼狈地来敲门。
一开门,却见大姑娘脸上有点点一闪而过的失望,小姑娘见了他转身就走,不由有点尴尬。,,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