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面的男子,虽看去衣冠楚楚,相貌堂堂,依我看可都不是善类。”霞儿不改面中笑意,也并不再深入追问去了。
“老爷可怎么舍得把小姐嫁与那些男人为妾。”
年长的侍女很是平静道。
“不然…老爷…”
“也不会将小姐的事情隐瞒那么多年。”她慢条斯理道。
“老爷只希望小姐宁可嫁与为人臣子,哪怕是布衣百姓…”
“那能对小姐一心一意之人。”
“才是小姐最好的归宿。”她托着案盘,走近了厢房的门口,
“你们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女人是回过头温柔笑道。
“夫人晚点会过来。你们快些把手上的活做了吧。晚点来厨房帮我忙。”
“噢…好的。”芜儿与蛮儿被侍女一番道理深刻的话语塞地哑口无言。两人收起了那些可有可无的幻想,是赶紧低下头继续起了手里的活。
深夜的星空映衬着窗栏,像是被墨水浸透了的绢画一般,悬在了屋脊之下。若颜卧在塌上已过去了一日,是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秋初家人寻了城内的大夫来家里,却是大夫左右把脉,也并未看出自己的身体有何异常。并且自那夜以后,那所谓的奇妙的迷症便再也未出现过。无奈父母依旧心中不安,大夫只能开了些安神静气的方子每日给自己吃着以寻求安慰。药十分苦口,可即便再苦口的药也抵不上心中的苦闷。若颜此刻并不知道这种苦闷起因何处,只是就着月色又从袖中取出了那块玉佩,置于窗栏夜空下仔细地凝视了起来。每每看着此物,她方才感觉心中的苦闷是消退去了些许…
碧翠之色通透晶莹,檀木暗香悠远绵长。黑色的树影婆娑着微风,那月色渐渐氤氲而开…女孩放下了手看向了窗外,轻轻叹了口气,此刻那圆润杏目中竟然有了些湿润…
“我这是怎么了?”
“我这是…”
…
正在女孩暗自神伤之际,未上栓的房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小姐……”
“您睡了吗?”
侍女的声音吓得榻上的女孩微微一震,她慌忙将玉佩收进了薄被下,详装不经意地端坐好依靠在枕垫上,正在她草率地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之时。小侍女已是举着烛灯一脸担心地走了进来……
“小姐,方才我瞧见您息了灯……
却看见屋里的窗开着…”
“想必您还醒着…”
“天已入秋,开着窗易着风寒。我替您关上吧……”蛮儿将烛台放在了桌上,便动身要去合窗。
“我方才梦魇,汗出得厉害,窗开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若颜掩饰着心中的不安微微笑道。
小侍女看着小主人反常的样子,虽有担心却也不便说什么。她心中清楚这狄府之中,自己与她主仆两人的感情一向最好,自那夜入宫回来以后,这个女孩倒是突然疏远了自己许多,甚是有许多心事藏在心中。这一切让她很是在意。
“小姐……”蛮儿缓缓走回榻边,在女孩的身边坐了下来。
“蛮儿其实…想知道,您……”
看着侍女支支吾吾的样子,若颜有些意外。
“你今天是怎么了?”她微微笑着问去。
蛮儿虽不愿意去打探主人心中的秘密,却只是想确认过自己是否出了疏漏,才让女孩如此分心。她在心中踌躇许久,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
“这句话,应是蛮儿想问小姐的。”她的脸庞上写满了不解与委屈。
“自那夜以后…您便…”
“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侍女的疑惑,若颜默默愣在了榻上。她未想到自己的反常给了身边的人如此困惑,一时间脑海中的记忆快速旋转着,她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蛮儿,我…”她不知道应该如何与这个亲密的小女孩述说心中的烦恼,对于那些约定好保守的秘密,她还需要点时间去整理记忆,以免说破。女孩垂下了目光,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蛮儿心中有些失落,她顺着若颜的目光看去了榻上的物件,此时她发现女孩枕下的薄被里,有半截绿色的璎珞垂挂了出来。
“小姐,这是…?”单纯的女孩一时间脱口而出。
若颜目光随蛮儿移去枕边,发现了自己那收藏起来的秘密被半截露在了外面,顿时涨红了脸,她低着头慌忙摇了摇头,是将玉佩收去了背后。
“我…我困了。”若颜努力掩饰着心中的紧张,却不想被旁人看破自己的心思,是如此羞愧难安。
蛮儿见女孩窘迫的样子,加上方才一瞬间看见了那玉佩的样子,心中隐约明了了这应是男子之物,便不方便再问过。她努力地笑了笑,却是不想再为难女孩。
“蛮儿若是有过错,还请小姐责罚。”她先是道歉道。
“只要您如以往一般康健,蛮儿心里也就安心了。”小侍女猜到女孩是因为某个人的原因而变得如此消沉,心中是有了些许安心。此时她不由得想起了芜儿的话,她的话虽有些不切实际,但人间世事往往不遵循“本应”这两个字,本应不会发生的事,在那些不被期待的期许中,往往总是会不经意地发生。
蛮儿扶着女孩躺进被中,又担心她着凉故将薄被盖的甚是严实。在照料好女孩之后,她站起了身……
“蛮儿。”正在侍女准备去榻前的圆桌取回烛灯之时,身后的女孩突然叫住了自己。
“我的心里有一个人…”背后女孩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却是透着再也无法抑制的坦诚。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女孩委屈的眼眸中终是止不住那痛苦的泪水,声音哽咽着道。
“想必,小姐手中之物……应该是……?”蛮儿轻轻回过头,她放下了手中的烛灯,走回了床边,又在若颜的身边坐了下来。
女孩含泪点了点头。她哀怨地将目光垂去了那烛台晃眼摇曳的光亮处,淡淡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