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如玉呆怔片刻,嘴唇細微張合,目光卻始終未從魏婉臉上移開。
他忽然悠悠地想,也許她說的是真的……
又有一霎,錯覺她在同他平視。
「那時候哪會彈阮,什麼能逗樂諸位老爺就演什麼,」魏婉微笑,「翻跟頭,劈磚,滑稽戲都演過。也沒誰教,都是一個人率先想著演,餘下的人紛紛效仿,反正我學得快。」
「一般錢都好討,就有兩回遇上故意刁難的,一個讓鑽胯,另一個讓吞狗。屎,才給——」
「好了。」卞如玉硬邦邦打斷,偏頭命令阿土,「去取支竹笛來。」
竹笛木音角調,金音就此揭過不提。
第11章十一
魏婉靜靜瞧著,知道自己的反攻計算是成了。她當然沒有鑽胯或吃。屎,真真假假,最後那段是把曾經目睹的故事套到自己身上。
想到阿土要去取笛,魏婉不禁眺向窗外,天色灰濛,比之前陰上許多,阿土此去極有可能趕上一場雨。
正思忖著,卻見阿土從懷中掏出一隻木簫,面色猶豫:「殿下,洞簫行嗎?」
他去庫房取鑼時,瞧見旁邊還有另一樣樂器,便順手捎來。倘若殿下又要,能少跑一趟。
卞如玉迅瞥了眼魏婉:「你會吹這麼?」
「會一點。」其實她就吹過一《畫眉調》。
卞如玉垂眼:「那就簫吧。」
原本想著竹笛比洞簫容易些。
阿土遞來洞簫,魏婉起身雙手接了,端詳片刻,貼近唇邊。
她當然要吹《畫眉調》了,這是唯一確保能吹響,不那麼出糗的簫曲。剛吹幾個音,魏婉眉心一跳,突然記起這曲子講的是山中畫眉鳥為人誘捕,困於籠中,在服籠與不服間掙扎,最終衝破牢籠的故事。
竟暗合她的心意。
感同身受,魏婉漸漸吹得動情。
長調變幻,好似深鎖金籠的畫眉鳥,一次又一次悲慟啼叫,全然不復曲子開頭,林間的自在歡快。
阿土聽得心堵,腳下不知不覺後退,最後竟退過屏風,到前半間。
卞如玉端坐輪椅,不露聲色,猜不到他所思所想。
良久,魏婉還在吹著,卞如玉突然出聲:「錯了。」
魏婉習慣性繼續往下吹,未做停頓,卞如玉復道:「吹錯了。」
《畫眉曲》抖地剎住,最後一聲從孔中劈出,走了音。
魏婉將洞簫從唇邊移開,看向卞如玉,旋即對上久候的目光。他伸手,魏婉會意,將洞簫交到卞如玉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