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反常了。以往这时候整个湖都会被他搅得澎湃汹涌,何曾如此平静过?
老虬龙想问不敢问,直到衔烛化了人身走出山湖,他抓紧追上去:「小神君,您纾解好了?」
衔烛没理,他又问:「您不是说再也不会理她了吗?」
「我要看看她能怎麽靠自己报仇。」衔烛脚步不停,「要看她没了我,能过得有多好。」
小和尚拉住还想罗嗦的老虬龙,指指他脑袋顶,扯起鸭子似的哑嗓道:「你另只角也不想要啦?没看见他都快要气死了嘛!」
「呜呜隆隆的,你嗓子咋了?」
「你来念七八百遍经试试啊你!」小和尚把木鱼「梆」地砸他头上了,「天天念天天念,嘴皮子都要磨成薄切肉片了!」
老虬龙捏住他下巴灌了壶仙露进去。小和尚精神抖擞了,嗓子也清亮了,但还是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你就算让我把仙露当水喝,把仙果当饭吃,这苦差事我也不乐意干了。」
「你别啊,小神君只有俺们了!那女人不识好歹,他都对她到这份上了,她还那副死样子,那除了让小神君抑着,没别的办法了呀。俺都担心他把自己憋坏了。」
「坏就坏了,我不信他一个螣馗神憋一憋能咋地。你也真是的,整天就知道怪方别霜,怪有什麽用!你让她一个凡人小姑娘怎麽一下子接受自己有个非人道侣啊?」
老虬龙愤怒:「不还是她自己作的!」
「还是那句话,没人能逼一个神与自己结下情契,也是你家小神君活该!」
老虬龙气得哇哇大叫,跳起来打他。
衔烛到溪汀阁的时候,方别霜正与去而复返的范婆子对峙着。
范婆子向方仕承告了状。一告她不服管教,二告她白天当众擅自离席,恐与人私会去了。
这些都是虚的。方仕承是想不通为什麽自己的计划会失败,为什麽方别霜能在那麽猛烈的药性下安然无事,为什麽有人能撬开那麽大一把锁把芙雁解救出来,却不好亲自来问,才派范婆子过来旁敲侧击。
她爱演,方别霜耐着性子看她演。不论她问什麽,她都只有一句喝醉了不知道。答完了,她反问,问范婆子为何要丢下她离开包间,为何没有证据就要诬陷她与人私会,难不成是巴不得她出事?
范婆子被噎得无言以对,方别霜冷笑,乾脆摊开了说明白:「你回去问问父亲,他该不会真以为自己使这种手段逼女儿攀上苏家了,女儿就会对他感恩戴德,日後不论他提出什麽条件,都统统答应吧?」
她起身,理了理衣袖:「这些年,我心里从没断过一本帐。他对我的好与不好,都一笔一笔算得明白。父亲多高明啊,女儿生是他的掌中鸟,死是他的盘中棋,哪里挣得过他。可我偏偏挣过了。你猜,是因为我厉害呢,还是因为我如今真正依靠着的人厉害?」
范婆子惊愕失色:「你……」
她依靠着的人?姚庭川吗?他能有什麽本事!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书生,连清芬楼的门都挨不上边!
难道是比苏家还有权有势的人?可她是怎麽攀上的呢?
方别霜温和笑道:「我累了,你回吧。」
范婆子立在那不挪脚,芙雁拿起扫帚把她撵跑了。
等进了屋,芙雁忍不住问:「小姐说的那人是谁呀?我还真当是姚公子今日帮了我们呢!」
方别霜略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反正是个很厉害的人,别问了吧。」
「真有这麽个人呀!」芙雁兴奋了,「是位公子还是小姐?到底何时认识的,怎麽连我也不知道?」
「如果真的能说,我能不告诉你吗?」方别霜捏了捏她的脸,「快忙你的去,我要睡了。」
芙雁失落地「哦」了声,为她收拾好床褥去了外间。
她一走,方别霜摸摸自己的脸,都发起烫来了。
他一定都听见了吧,她拿他狐假虎威了。
但她说的也没错,如果不是有他在,她今天绝对无法脱身。来谁都没用,方仕承下的一定是非男女交合不能解的媚药,只有他能不碰她一根汗毛就解开药性。
方别霜解下外衫入了帐,朝床底「小衔烛小衔烛」地唤小蛇上来。
衔烛抱臂站在帐前,冷冷看着她。
没用的女人。
这就是你所谓的分寸?
伤着谁了呢。谁也没因你那两三句话得到应有的报复。
反倒是你自己,在外面站那麽久,又被蚊虫叮肿手脚了。
真没用。没有他,连蚊子都驱不乾净。
这样还凭什麽讨厌他。
衔烛不能原谅。
方别霜找了几遍都没找到小蛇,有些着急了。平时她一上床,小蛇就会顺着床脚爬上来的。今天哪儿去了呢?
她下床秉着灯四处找,念叨着该往它身上系一个铃铛的,这样它一动她就听出它的方位了。
铃铛。
衔烛瞥着她。这样的贡品也不是不行。
但太简陋敷衍的话,他也是绝不会要的。
方别霜本来就累,找这几转下来已经哈欠连天了。刚把小蛇捡回来的那阵,看不见它她也不会找太久,现在养的时间长了,她养习惯了,晚上就喜欢搂着它睡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只要抱着它,她的睡眠就会变好,甚至大热的天一夜睡下来身上都乾乾爽爽的,比抱着竹夫人还凉快。<="<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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