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盆的热水,还是新烧开的,上面的雾气不免有些烫人。
姜眠进去,便见少年已经坐在案牍前,头也不抬,随口吩咐一句,“放下吧。”
端着水进门的人没有停下来,继续往里面走了几步,许知久这才抬起头来。
他的头发被束着,青丝全部倾泄在肩后,脸颊上还有一些绯红,但也只有浅浅的印子。
姜眠问他:“脸是怎么了?”
才出去没多久,这没瑕疵的脸上怎么会莫名多了痕迹?
抬手轻轻一按,那红色更深了些,还带着些许寒凉,姜眠收回手,原本的怒气也消退了些。
许知久显然是有些猝不及防,睫毛迅速颤动几下,随即乖巧摇头:“没什么,是方才翻册子不小心睡了过去,这才磕撞掉,让妻主见笑。”
他话说得轻松,只是脸颊还隐隐作痛,方才的力度不小。
姜眠亲自帮他用热水舒缓红肿,许知久眼睫垂着,指尖捏着她的袖子,一脸难为情,“妻主,我自己可以。”
如若不是已经知道是白切黑,姜眠还真要被他这副模样给骗过去。
“好,那你自己来。”姜眠把温热的巾帕递给他。
她看着白切黑茫然地睁开眸子,吃了哑巴亏似地安静暖着伤口,宛如在舔舐伤口的小兽般自己处理。
好在有千医师的保证,只有停下来药继续调养,许知久就不会出现生命危险,只是之前的所作所为等同于半途而废。
许知久默默敷着热水,见少女真没有在意自己,阴暗质疑的想法不断蔓延。
这种极度需要安抚和认可的人,失去关注无疑是致命的,他会在短暂的时间内冒出一百种不好的念头。
骂不得打不得
不想功亏一篑。
少年垂眸按压着脸颊,丝丝缕缕的疼痛深刻几分,被长睫遮盖的眸子漆黑幽深,好似阴雨连绵。
无害这个词可以说和他不沾边。
“妻主选好山茶了?”
窗户紧闭,只从木格里透进来些许暗淡的光,他的音色莫名听着也压抑,倒是衣裳上银丝流光溢彩。
姜眠摇头:“还未选好,想着回来与你一同选新的,你喜欢什么颜色?”
或许是试探。
许知久回想片刻才作答:“浅色淡抹,不突兀便好。”
与许小公子一样不喜过于鲜艳的色彩,他规避一切的可能,却从未想过自己的伪装已经被戳破。
虚假的面具早就湮灭。
“许知久,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原本姜眠是不满意白切黑不顾危险偷用偏方下药,但一想到是自己一手促成的惨状,也无法再怪罪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