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衔雪呼吸一促,“我……我,我多有冒犯……”
尹钲之还是摇头,他平静地往下说了下去:“陛下当年只是皇子,宫中皇子众多,他出身并非出众,平日被人压着也是常事,别的皇子尚且搏不到父皇宠爱,何况他默默无闻,当年越众而出的只有长公主,长公主天资聪颖,女儿身也能平定安邦扫除天下祸患,所有人都觉得长公主来日必能继承大统。”
听到先生停顿,卫衔雪试着往下说:“但天不凑巧,当年公主……忽然身染恶疾。”
“是。”尹钲之摸了摸桌上卫衔雪给他倒的水,“当年太医诊治,偌大的京城,竟然无人能治好长公主的病,唯有一个游医不知从何处听闻的方子,说是可以治好长公主的病症,但先帝看到方子的时候,直接让人把他拉出午门,斩示众。”
“只因那方子里面,有一味药引匪夷所思,名为麒麟血。”
“麒麟?”卫衔雪也不可置信,“这不是传闻才有的神兽?”
尹钲之搁下杯子,“看来你母亲未曾同你说过。”
“我祈族圣物,正是麒麟。”他绵长地叹了口气,“此事大梁无人知晓,只当是个传闻,可当年的身为皇子的褚章从我这里得知,便再无犹豫同我一道去了燕国。”
“也是那一年,我与陛下前往族人聚居的山林,一道认识了祈族的族女阿鸢,现在算起来,比照当年离开京城南下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四年了。”尹钲之在夜色里停顿了片刻,他沉声问:“殿下,你如今是什么年纪?”
卫衔雪生涩开口:“过了今年冬日,我就满十三了。”
第94章:血脉
当年尹钲之的话,如同一双拨动命运的手,将卫衔雪往后的路生生偏离了方向。
这一路前往昭明殿的路好像无端遥远,卫衔雪跌跌撞撞,才终于到了殿前。
大殿里的争吵声传出门外,卫衔雪紧攥着手,他往自己腿上掐了一把,生生挤出了些夺眶而出的眼泪,随后冲着大殿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陛下”
身上的伤也不必掩饰他的虚弱了,卫衔雪一只手搭上殿门,他喊着“救命”,艰难地撑过身子往前探出半身,再往前一步时不察似地踢着门槛,整个人立刻往大殿里面摔了进去。
满殿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卫衔雪的身上。
有人认出了狼狈的他来,卫衔雪趴在地上仰起头,一眼就望见了此刻回过头来的余丞秋,他视线阴郁,一点诧异从他眼中晃过,可即刻就化作一些冰冷的杀意。
卫衔雪害怕地撑起身来后退,一边惊慌地说:“余太师……余太师想要……想要造反!”
大殿上的永宴皇帝立刻怒了,他拍上桌子一声质问,可陛下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当即从他嘴中喷涌而出,褚章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他扶着桌子,吃力坐了回去。
“你……你放肆……”褚章恼怒又不可置信地偏过头,他指向身侧的皇后,“是……是你皇后……下毒?”
“陛下……”皇后余锦秋满头珠钗晃了晃,她伸手去扶的动作被褚章挡回去了,“兄长不过是……”
“放肆!”褚章一声怒喝,他视线往下扫过,“好啊……朕的皇后、朕的儿子……你们余氏一族……”
褚章往左右挥过袖子,伸出手直指堂下的余丞秋,“拿下……来人,给朕拿下这个乱臣贼子!”
陛下此言一出,御前的侍卫往前一步拔刀而出,哗哗的冷刀对上了余丞秋。
也有大臣按桌而起,口诛笔伐地声讨起来。
可余太师缓步往前,他一声冷笑,“臣原想陛下有疾,不过需要养病一些时日,可如今看来是神志不清了。”
他话音落下,殿外一道烟花冲天而起,五彩的烟火坠落下来,把昭明殿的大门片刻里映出了霞光,紧接着密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甲胄擦响的声音在大殿外愈明晰起来。
“是叛军……”卫衔雪从地上撑着微微站起来,“余丞秋策反禁军,今日外面还有羽林军的爪牙……”
“哐哐”的战甲声撞过大门,宫里一向护卫的亲军将领跨过昭明殿的门槛,身后跟着的数名侍卫一道涌了进来,那将领眉目凛然,他冲着大殿喊过一声:“我等前来护驾!”
可鱼贯而入的侍卫拔出大刀,团团围过百官坐着的席面,长刀一扬,竟是忽然转向,对向了席间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