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奶奶给樱柠也卷了个小的,入口时酥脆的油渣被煎饼吸去了多余的油脂,一点也不腻,反而香甜地不得得不得了,白糖被油炸的余温化成了糖水,糖油混合物独有的温润香气可以安抚各种挑剔的肠胃。
那天樱柠自己就吃了一整张煎饼,现在想起那酥脆的口感,满腔的焦香还让她下意识地流口水。
一阵咸香的味道把蕊蕊拉回现实,她看着被兄弟们挤满了的野灶旁,好不容易顺着味儿挤过去,就看见刚刚白白软软的肥虫子们被摆在烤热了的大贝壳上,已经微微泛黄,正在滋滋地冒着油脂。
“嘶!”
旁边的二弟弟眼睛都直了,夸张地吸着口水,奶奶也看见了也哈哈大笑。
“你这小狗子,不害怕了?”二弟弟羞得脸都红了,光知道傻笑。
油煎的白虫子变得焦黄色时,奶奶便把电饭锅直接端到外面的小餐桌上来,给每个小孩子都切了些新鲜莴苣凉拌,洋葱也是凉拌了加了另又混合了木耳和花生碎末,她把煎的脆脆的虫子们装了满满一大盘,放在餐桌中间,几个孩子们不用叫喊就自觉得坐好了等分饭吃。
大人们还在工作,机器转得快冒烟了。今天吃饭的孩子还有客人实在太多,因此只能让小孩子们先吃饭。奶奶一声令下,所有人的筷子都先伸向了那盘香气都溢出来的虫子上。
这些虫子被撒了椒盐,现在配着掺了杂粮的粗粮米饭一口吃了,碳水化合物缓冲了油腻的感觉,过了油的蛋白质独有的口感混着一点咸味让一群孩子以最快的度吃完了这一餐,大多还觉意犹未尽。
“老弟,你吃了几碗?”大弟弟见二弟弟还没停下来,关心的去问。
“两碗……呜,真好吃,怎么办哥哥!我们家能养虫子吗?”
一旁喂孙子吃饭的奶奶听他要养虫子爽朗地笑起来:“你们现在生活好喽,虫子都要猪油炸,还加了椒盐,以前我们就只能干煎,也好吃,也没那么好吃,苦日子哦。”
小孩子们自动忽略老年人的唠叨,抹抹嘴又去玩耍了。
到了大人们的午饭时,厂房的机器也没有停止,工人们忙的轮流来吃饭,李母吃饭吃到一半被办公室的电话声叫走,不一会,她把樱柠也喊过去。
李母坐在电话旁边,电话的桌子上还放着她刚吃了一口的午饭,她保持着客气的笑意,对电话那边寒暄什么。
“啊,这太客气了,我问问我们家丫丫去不去啊!”
妈妈用樱柠。
“丫丫,你有同学叫吕维?”
樱柠乖乖点头。
“吕维妈妈打电话来说他们家国庆节要去重庆玩,要带你一起去?你去过他们家?”
樱柠再次点头。
才知道自己女儿有这么一个男同学的李母好像还觉得不妥,她对电话那头说:“这样啊,我没找到孩子,找到了一会给你回过去好吗?”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李母笑得更开心了。挂了电话后,李母带着樱柠去找奶奶,奶奶正在帮忙给大人们添菜加汤。
“妈,蕊蕊有个同学,叫做吕维的,他说他爸爸叫吕清知,说是你娘家的亲戚?”
樱柠这才想起来,平日里她只叫做“奶奶”的这个人,也是姓吕的,只不过现在是她和弟弟的奶奶,父母的妈妈,爷爷的妻子,平日里根本没人会叫她的名字,生出来的小孩子们不故意教的话就连她的姓也是不知道的。
转头间樱柠看着在小桌上自己独坐一桌的太太,忽然想知道她又叫什么名字?想了想恐似乎连爷爷都不知道。
“爸爸,太太叫什么名字?”樱柠走到正在着急吃饭的爸爸身边。
李父着急换班,嘴里都是饭,他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汤,这才顾得上跟樱柠说话。
“太太叫做李徐氏,你这早问我一个月我都不定知道,是上个月街道给她办老年人口登记,我才知道,她上写的,就是‘李徐氏’”。
“这算什么名字啊?”
樱柠还想问,爸爸却不理会自己了。不知道怎么的,樱柠不太愿意去问太太,虽然子孙都很孝顺,但是感觉问了,她说不说都好像会让她伤心似的。
樱柠自己默默地回到了妈妈身边,奶奶还在念叨娘家的复杂关系,樱柠又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奶奶的亲弟弟和吕维的爷爷,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关系,吕家爷爷早就搬到了大城市,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老乡因为知道自己家孩子和孙女是玩得很好的同班同学,想在国庆放假的时候把她带上。
奶奶斜了一眼樱柠,似乎当她没看见似的当面就跟李母说:“平时不言不语的,还怪会来事!他们家几代人都很有钱的!”
李母听这话也意味不明地看了樱柠一眼,也不问她什么,就回到办公室回电话了,对此樱柠也并没有所谓,明天就上学了,问问吕维就行。
周末的下午兄弟们都被自己的家长各自带回家,临走前二弟弟死乞白赖地把舅妈拽到菜园子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漏网之鱼的肥虫子,他兴奋地跟舅妈显摆。
“妈!这个可好吃了!我们家怎么不养啊!”
舅妈被突然凑到跟前的虫子吓得激了女人的天性,大叫一声之后打开了二弟弟的手,拍着胸脯一跳三步远,樱狞笑着看着,估计晚上二弟弟少不了又要挨揍了。
傍晚爷爷被特批带着奶奶和孙子孙女回家里住了,这周五天度过之后,连着就是七天的长假,长假后还有一周的课,这么算来要小一个月都不能再来了,樱柠看着渐行渐远的厂房,在摇晃的三轮车上感受着已经带了凉意的秋风,有些不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