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要跟傅琢祈聯姻這件事定下來,到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
這三天裡,前前後後也有不少人來找他「關心」過這件事,但云婷卻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會關心他是不是喜歡男人的。
「恩……應該,也不討厭吧?」
聽著花重錦這溫吞又隨波逐流的回答,雲婷更急了:「不討厭?吧?那你就是不喜歡啊!既然不喜歡,就不要委屈自己去結婚啊!」
說著,聲音又不自控地大了幾分。
察覺周圍人的視線又投了過來,花重錦垂下眼:「我……沒得選。」
雲婷一下梗住了,沉默片刻後道:「……對不起。」
對於花重錦的家庭情況,雲婷也算有些了解。
瑾城花家也算是個老牌豪門,但現任家主花盛昌跟其聯姻的妻子司茹雲,結婚多年未有生育。於是在十四年前,花盛昌十分低調地認回了一個年滿十歲的私生子,就是自己面前這個小白兔一樣的人。
雲家也算是瑾城的貴,所以雲婷跟著見過花盛昌幾次。拋開這張臉來說,雲婷真的很難相信,花重錦竟然是花盛昌的兒子。
——那個張嘴三分利的老油條,怎麼會生出一個這麼純良無害的小白兔!
「沒關係。」花重錦搖搖頭,「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婷婷,真的很謝謝你。」
「哎呦,你跟我還客氣什麼。咱倆多少年交情了,你跟我說這個。」雲亭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不好意思倒不是因為她說的這樣,更多的還是一種愧疚——作為朋友,自己為了這件事氣憤了半天,到頭來,卻什麼忙都幫不上。
倒是顯得有幾分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意味。
「對了,訂婚宴的請柬。」說著,花重錦轉過身去,從旁邊的椅子上打開自己的背包,拿出一張白色的請柬遞了過去。
訂婚宴的日子在通知花重錦「你要去跟傅琢祈結婚」的時候,就已經被定好了,甚至連請柬都早早做好,跟結婚的消息一起擺在了他面前。
接過請柬,雲婷打開看了一眼,在看到花重錦名字旁邊寫著的另一個名字時,無聲地嘆了口氣。
「或許……你要試試逃婚嗎?」
花重錦無奈地笑了:「我沒有錢。」
是的,作為豪門花家唯一的「少爺」,花重錦表面光鮮,背後卻是個窮光蛋。
在瑾城這種寸土寸金的地兒,花重錦上學期間,每月生活費只有八百塊,這八百塊包含了在校期間的所有費用。別家少爺成年後遊艇跑車不斷,花重錦成年後依舊只有八百一個月的「零花錢」。
這事兒為什麼會這樣,雲婷倒是也過一個傳言。
——花重錦是花盛昌當年花了一百萬,從他外公那裡「買」回來的「神童」。但是買回來之後,發現花重錦是個只有臉能看的花瓶,完全被騙了。花盛昌心疼那一百萬,也就跟著遷怒了花重錦。
不過雲婷覺得這有點兒離譜。一百萬而已?對花盛昌又不算什麼。可拋開這個傳言,雲婷更不能理解,花盛昌那麼多私生子,為什麼只認回了花重錦,反過來卻還要如此苛刻地對他。
「我借給你!」雲婷翻了翻自己的帳戶餘額說。
花重錦卻搖了搖頭:「我能跑到哪裡去呢?我的戶口還在家裡。只要他們想,隨時都可以報警把我找回來。」
雲婷小聲罵了一句,又無奈地問:「……除了認命,真的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嗎?」
「恩。而且……我爸他,需要我去結婚。」花重錦點點頭,把杯子裡的奶茶一口飲盡,「對不起。」
「你別道歉啊!」他一道歉,雲婷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
雖然花重錦比她還要大上四歲,但從認識開始,雲婷就一直覺得,花重錦這人簡直就是朵需要被人保護在傘下的小白花。
嬌嫩又脆弱。
「啊,對不起。」說完後,花重錦尷尬地笑了笑,按亮桌上的手機屏幕看了眼時間,抄起背包起身,「時間不早了,我得趕緊回家了。」
「我送你吧!」雲婷跟著起身。
她知道,花盛昌對花重錦管得嚴,門禁規定簡直離譜——誰家會讓已經二十四歲的成年孩子,出門兩小時內必須回家啊?!
花重錦有些猶豫。
雲婷又道:「快別猶豫了!都這個點兒了!這邊打車不好打,我正好開車過來,走吧。」
花重錦這才跟著上了她的車。
車子停在花家別墅花園的大門外,雲婷看著他低頭下車的背影,幾度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花重錦下了車,回頭沖她扯起一個笑,揮了揮手,才慢吞吞朝裡面走去。
有正在花園裡修剪花枝的工人看到他回來,立刻轉過頭去當沒看到。
像這樣的無視,花重錦已經習以為常——比這更惡毒的事他都習慣了,不過是無視而已,他甚至可以將這當做是一種善意。
花重錦走路慢,從大門走到房門要三分鐘。走到一半,就看到一樓落地窗旁,他的「母親」正站在那裡,眼神淡漠地看著自己。
視線相交後,花重錦沖司茹雲點了點頭,當做打招呼。
司茹雲也點了下頭,意思是「知道了」。
本以為司茹雲一個人站在窗邊,是因為花盛昌不在家。然而花重錦一進門,就被一道粗獷的男聲劈頭蓋臉一頓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