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泰心中冷笑,再次转头以鹰眼般的眼神扫视全场。官场中,每一言一行皆蕴含深意,有时看似目标相同的两句话,实则含义迥异。就比如刚才那两位副考官,前者真心赞扬窦澈并顺势推崇曾泰;后者表面看似重视窦澈,主张破格录取,实则包藏祸心,意在针对曾泰这位主考官。"
曾泰目前在朝廷中的处境并不理想,在今年三月之前,他还只是一名郁郁不得志的秀才。然而,自从他的名字进入朱元璋视线,就被迅提拔为代理户部尚书。在胡惟庸垮台,丞相职位撤销后,户部尚书实际上已是仅次于皇权的存在,甚至在六部尚书中地位稳固,居于前茅。
或许是由于提拔度过于惊人,连朱元璋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遂又授予曾泰太常寺少卿的正式职务。即便如此,曾泰的快晋升仍引起了许多官员的不满,尤其是将户部视为自家势力范围的郭桓,更是时刻觊觎将曾泰拉下马。因此,曾泰在外保持着冷漠无情的形象,是为了最大限度地避免授人以柄。
就如同刚才的情形,表面上看那位副考官似乎惋惜人才流失,希望网开一面,但在曾泰看来,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次日他的奏章将在奉天殿堆积如山,届时不仅自己身陷困境,那个年轻人可能会被剥夺尚不存在的功名,并且永远不得再参加科考。
这,即是官场上波谲云诡的潜流暗涌。
目睹曾泰毫不动摇的态度,身后那位副考官不禁无奈地轻叹一声,只能驻足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今日的考试走向尾声。
童生试分三场举行。
今日不过仅是战。
待窦澈狼狈不堪,唯有嘴角尚存一抹雪白走出考场之际,
只见远处一辆华丽马车旁,
站着一位身高不足一米,腰围却逾一米二的小胖子,他满脸焦虑地紧盯着考场大门。
“窦舅舅!窦舅舅!”
此刻天色渐晚,加之考场整日烟雾弥漫,走出考场之人无不面色黝黑。
小胖子辨认不清,情急之下跃上马车,挥手高声呼喊。
“别喊了,别喊了!”
面对这个外形独特的小胖子,窦澈径直走近,一把将其提起放下。
“我说小胖子,怎是你独自前来?”
“你父亲和师姐呢?”
望着眼前竭力摆出一副小大人模样的未来明仁宗朱高炽,窦澈忍俊不禁。
虽眼下他才刚刚年满五岁,但其魁梧的体型已初露锋芒。
“小胖子,你怎么来了?”
窦澈因一天烟熏,索性抱起朱高炽坐在马车前座,深深吸入一口新鲜空气,继而捏着小胖子的耳朵询问。
“你来接我,跟父母打过招呼了吗?”
朱高炽龇牙嬉笑答道:
“没呢,王府里的仆役说贡院失火了,我这才急忙赶来看看。”
“窦舅舅,幸好您没事!”
窦澈轻轻拍了拍小胖子的脑门,接着困惑地问起:
“你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吗?”
朱高炽摇头表示不知:
“不清楚,应天府已将那家酒楼查封,声称待童生试结束后再行调查。”
窦澈未予回应,只是点头示意,旋即挥动手中的马鞭。
马车加快度向燕王府驶去。
窦澈并未察觉,在道路一侧,
一名肥胖的身影正仔细地审视着他。
确认窦澈满脸黑灰后,胖管家满意地点点头,返回府邸向郭桓禀报。
暂且不论郭桓得到确切消息后如何安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窦澈按时参加考试,按时离场。
直至最后一场考试结束,
窦澈走出贡院,眺望远方血红的夕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此次考试可谓一波三折,
幸而,总算还算顺利过关。
“窦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