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隽接下来的话,不出意外的证实了裴筠筠的猜想。
“他说当时冯通为冯岌求娶蘅儿的事,”他道,“是元殊的人从旁怂恿所致。”
即便心中已有准备,但乍然一听,她还是甚为意外。
元殊使人……怂恿冯通向羽雁求亲么?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当时京中才刚有这苗头之时,还是元殊早先一步将冯氏求亲的消息暗中传给羽雁,如此,羽雁方才能先行一步,借由浩荡步氏的帮忙,使元蘅躲过一劫。
如若此事当真,那元殊这一步走得便真是聪明了。
当时冯通因厉无名之死怨恨羽雁,无论如何都是要想法子对付的,元殊的人献计被采纳,那也就等同于元殊本人将大局走向握在了手里。
如今看来,这事能不能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殿下将这个消息当个人情送给羽雁,既是收买人心,又让冯氏同羽雁的矛盾更为激化,这才是一石二鸟。
“你不会因为厉无锋的一句话就信了此事。”她暗自忖度片刻,问道,“是另外真有证据?”
元隽告诉她,在当初冯氏求亲之事刚刚发生时,他便让元秀在京中细细调查过此事。
当时元秀报回给他的消息里,便提到过为冯通出谋划策之人的名号,同此间厉无锋给出的名字是一样的。
“这人原是太尉府上的门客,又跟在冯通身边数年,看上去并无可疑之处。”
是以一直以来,他都并未疑心过冯氏求
亲之事会另有内情。
“照厉无锋的话,他自己掌管冯通身边一应明察暗访之事,一早便知道此人是元殊放在冯通身边的细作,之所以这几年一直没揭穿他,不过也是为着一个将计就计。反正弄走了这一个,以后还会有第二个,倒不如不动声色,反倒能提防得当。”
裴筠筠一边听着,一边缓缓颔首。
元隽接着道:“厉无锋将此事告诉我之后,我立时便着叶檄去查了一圈。”他无绪的哼笑一声,问:“你猜怎么着?”
她想了想,猜测道:“冯氏党羽尽皆下狱待诛,门客自然一个逃不掉……他若真是元殊的人,难道此间已经逃出生天去了?”
倘若只是逃出生天,他还不至于就此信了厉无锋的话。
“天牢里被安排了一个替身代死,真人已经改名换姓,被姜彦缨着人连夜送去平陵了。”
裴筠筠顷刻了然。
那就没有什么不明白了。
厉无锋奔着挑拨离间而来,偏偏他所挑拨之事,还是证据确凿,不容抵赖的。
明知他用心险恶,不外乎是奔着让羽雁与太子分道扬镳,就此对立,可这会儿,借他这一番用心,却叫元隽彻底看清了元殊此人……她低低一叹,嫌恶中,竟还有一丝感谢厉无锋。
“那厉无锋这会儿……”
“还在后头关着呢。”
她便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本就是个该死之人,还愁如何处置吗?”
话是不错,可若就这么轻易
的处死了……她想了想,总觉得还不够。
忖度片刻,她有了主意,道:“虽说他来向你告发太子所为,间接算是于你有益。可他立意之心,却是奔着叫你们两败俱伤来的,就为他有算计你的这份儿心,我就不能让他好死。”
元隽蹙了蹙眉,瞧神态,便不是赞同她胡乱行事的意思。
“你还记不记得那时你杀冯冕之后,我对你说过什么?”
她当然记得。
那时,她的世子殿下对她说,冯冕是人渣败类不错,他不在乎他怎么死,他在乎的是,她怎么杀。
“你放心,我知道你怕我造孽,这回我听话,绝不亲自动手。”
元隽眼里又添一分狐疑。
“我只会去告诉他,他的离间之计,纵然深得他主子亲传,可这一回,他找错了人,也说错了话。”
“明明有更容易的法子,顷刻间便能让羽雁变天,偏生他不知道。而他那位早逝的哥哥,却也没法子幽冥传信与他知了。”
她说完,朝外头唤了个丫鬟过来,这便吩咐人去将叶檄叫来。
元隽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去?”
裴筠筠却朝他一笑,“天黑好办事儿么。”
半个时辰后,她便由叶檄领着,两人在越发大起来的雨势中,来到了关押厉无锋的暗房。
刻余之后,随着一声惊雷炸响夜空,暗房中传来半声被当中截断的嘶吼,随即,便见房门一动,叶檄随着裴筠筠缓步从房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