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会被送去白雀庵。”那名暗卫或许是知道些安楚的心思,冒着被处死的风险告诉了他这些与大小姐有关的事。
他们都知道高门大户的女眷被送去白雀庵意味着什么。
“即便如此,那也不是你我这种身份能够肖想的人。”那名暗卫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安楚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他知道大小姐不会就此在白雀庵度过余生。
所以执行完相爷布置的任务之后,他窥探她的地方便换到了白雀庵里。
唯恐自己会错过那个绝无仅有的机会,安楚每一次都会用尽全力迅速完成任务,再回到离她最近的暗处,蛰伏,等待。
好在,那场大火在白雀庵中燃起来的那一晚,他及时赶了回来,没再像她被下药后送往云山寺那夜一样错过。
安楚一直暗中跟着从白雀庵顺利脱身的大小姐,没有向自己的上级或是相爷
交代去向。
安楚曾立誓至死都不会背叛相爷,但他还是逃了。
因为她不想再当相府的千金。
叛徒若被找到,会被就地处死,绝无生路。即便暂时逃过了追杀,也迟早都会因为没有及时服下每一季的解药而毒发身亡。
但安楚仍然毫不犹豫地选了她想走的那条路。
即便这意味着,他肯定会死于今年秋天。
离开长安前,安楚看见她在帝后大婚那日,于长街上狠狠捅了谢闻锦一刀。
看见谢闻锦捂着伤口倒在地上时,安楚有些遗憾。
若再偏一点,大小姐便能亲手取了谢闻锦的性命。
这般玩弄她的心意,他何止该死。
安楚很想亲自替她补上一刀,但他没有耽搁,还是当即跟着大小姐出了城。
一开始他并未现身,只在暗处跟着她,为她解决一些让人生厌的尾随者。
直到那一日,那伙人看穿了她是女扮男装,一路对她紧追不舍,逼得她匆忙间逃入了山林。
安楚没有按捺自己的杀意,动作狠戾地杀了那几个竟妄想染指她的混账。
她看穿了他的谎言,知道他并非是相爷派来保护她的。
但好在她并未赶他走。
他便继续隐于暗处,跟着她一路往泉州去。
能不时现身为她猎来一些野物烤熟,摘些她会喜欢的甘甜可口的野果洗净递给她,再在夜深人静时为她守夜。
这都是安楚从前绝不敢想的事。
相依为命。
安楚偶尔会想起群青曾说过的这几个字。
群
青和绿沈、柔蓝,他和大小姐。
从在她面前现身那日开始,安楚一路上都活在心满意足中。
他曾是一道绝不能见光的影子,暗地里做着那些不能示人的勾当,只能藏身于无人会发现的角落,远远地看她一眼。
但他现在能为她做些什么了。
即便是出于排斥和抵触,她的目光也曾短暂地落在他身上。
后来在泉州时,看着她留在了善堂里当女夫子,过上了平静安稳的生活,他忍不住想贪求更多。
他开始在她不需要的时候现身。
正是多雨时节,带着孩子们在善堂附近玩耍时若突然遇雨,他会和她一起停在避雨处,等到雨后天晴,再看向天边柔和多彩的飞虹。
她总在远望,而他总在看她。
她陪老人们下棋时,他会坐在她对面,看起来像是在安静观棋,目光却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看向执棋之人。
她沉下心来画画,他便在不远处练剑,在心底隐秘地把这当成是他们共度的平凡日常。
她在树荫下教孩子们念诗时,他会阖着眸子躺在那棵大树的枝干上,状似浅眠,实则将她的每一点声音都记在心里。
身上的杀孽太重,自己身份低贱,他不敢奢求能得到她的心意,更不敢妄想与她执手到老。
但即便要来处死他的暗卫明日就会抵达泉州,即便下一刻便会身首异处,今日,他也想枕着她的声音入梦。
她一遍又一遍地同他说自己不需要暗卫,想赶
他离开,让他去走他自己该走的路。
他却一次又一次地用行动告诉她,守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用自己不知何时会终结的性命护她周全,就是他该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