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了下衣服,双手合十地先拜中间释迦牟尼佛,再拜左边普贤菩萨,后边观音菩萨,东边文殊菩萨,依次拜了三拜。
她跪拜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回来轻摇着,紧闭双眼,止不住地嘀咕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的如来佛祖,保佑信女得偿所愿,我儿能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说罢,她拿着签简跪在垫子上摇,签筒与别处不同,是全封闭的,只在顶口留了一道口子,供签文被摇出。
妇人摇掉出来一支签,捡起来一看大喜过望,咧着嘴笑道:“哎哟!菩萨显灵,菩萨保佑!”
小沙弥道了声“阿弥陀佛”,接过签文一看,祝贺道:“‘岁寒松柏古栽培,雨雪风霜总不摧。异日必当成大用,功名作个栋梁材’,施主此乃上上签,您若是求家业是田蚕丰熟、家道兴隆,若是求夫家或令郎学业、仕途,那是一路亨通,终身有功的征兆。”
妇人跟着小沙弥一句句夸赞止不住地猛点头,红光满面地从怀里拿出钱袋,掏银子的手一顿,直接将钱袋倒过来,把里面的细碎银子一股脑地放进功德箱里。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妇人跟着行了个合十礼,朝小沙弥和金佛拜了拜,出来的时候还挂着笑地朝沈槐安点点头。
小沙弥将签文从香烟上过一遍,又塞回签筒里,他疑惑地蹙眉掂了掂。
今日这个签筒怎么掂起来手感不对,正在想着就听见鹤华扬声道:“小师傅!该我们了!”
说完鹤华用手肘轻怼一下沈槐安,他也跟着催促道:“是啊,小师傅我们还排着呢。”
“啊?哦!好、好。”小沙弥有些手忙脚乱地将签筒放回原处,规规矩矩地跪了回去,闭眼诵经。
上上签
沈槐安知道鹤华肯定对签筒做了什么,可还是有些心慌,学着刚刚妇人那样,一板一眼地严肃祷告着。
鹤华看着他耷拉着个脸,一副不乐意却又反抗不了的模样,学着妇人小跑着去插香,忍不住咬着唇低低笑出声。
沈槐安耳尖通红,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子有些冒傻气,路过鹤华回来时还看见她闷头在笑,顿时将她一把薅过来,手里的三炷香往她怀里一塞,“拿着!”
“哎———”鹤华笑着躲了躲,故意逗他,“这多不合规矩。”
佛前求签是一人一签,不能同时求。
沈槐安想着佛门净地,翻白眼实在是不雅,忍了忍,只轻轻踢她的脚尖一下,低嗔道:“你少来!”
两人学着妇人走完了一套流程,沈槐安捧着签筒心情有些复杂,他愣愣地看了眼一旁的鹤华,她回望着他,纵容又肆意地笑眯了眼。
他弯腰沉沉地跪拜下去。
恳求佛祖保佑,保佑她一生平安顺遂、无病无灾……若是可以,让他陪着她走一段路,他就知足了。
香炉的香被火苗吞噬,余下着香灰簌簌落下,将他的祷告掩上。一层香灰,是一个凡尘客的欲求,信徒们在这里虔诚地祈祷,寻求的是心灵慰藉。
他们不是在问佛,是在问心。
后背沉沉的禁锢蓦地松开,沈槐安捧起签筒摇了摇。
“啪嗒。”一声轻响。
签文落地。
沈槐安下意识地想去捡,手一顿,让鹤华抢先给捡起来了。
沈槐安看着签文后面的符文,咽了咽唾沫,紧张地小声问道:“是什么?”
鹤华表情严肃,看一眼手中签文,又盯着他抿直了嘴角摇摇头。
沈槐安咬得唇色泛白,生挤了个笑,从鹤华手中抽出签文,状似不在意地安抚道:“算啦,我上次已经求过了,没事的,不就是……”
他话音一顿,手上翻过来的签文赫然写着:上上签———姜太公遇文王。
“当春久雨喜初晴,玉兔金乌渐渐明。旧事已成新事遂,看看一跳入蓬瀛。”
苦尽甘来。
檐角上悬挂的青铜铃铛颤动着,发出一声声嗡鸣。
沈槐安蓦地有些鼻酸,连带着手都有些抖,他睁圆了起雾的眼睛,瞪着鹤华哽咽地骂道:“你个小混账,你净会吓唬我……”
软软乎乎的撒娇,鹤华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低声哄道:“再来,你再试试。”
又是一个上上签。
再摇,还是上上签。
他有些上瘾地一连晃了七八个出来,鹤华连忙按住他,笑道:“好了好了,一共就十个。”
沈槐安好笑地抿紧了唇,将签筒连带着签文塞到自己袖笼里,说道:“原来那个呢,还给人家。”
鹤华从袖笼掏出个一模一样的签筒,递给沈槐安,让他随便摇了摇,这次签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小沙弥听见动静睁眼,看见两人跪坐在佛前同时转过来看着他,皱了皱眉,道了声:“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这不合……”
鹤华麻利地捡起签文和签筒,从怀中掏出钱袋,拿出二两银子,一起往小沙弥怀中一塞,边拉着沈槐安跑,边喊道:“谢谢大师,下次还来。”
沈槐安闷头笑着跟着她跑出去。
小沙弥被他们两人搞得一愣,一脸不知所措地将签文翻过来,看一眼,嘀咕道:“上上签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吧。”
姜太公遇文王的签文穿过香烟,又被小沙弥妥善地放回签筒。
寺庙内的壁画和雕刻都有些年头了,有的地方都落了漆、缺了角,岁月匆匆流过繁华与衰落,也就留下这么点印记了。
沈槐安见前面有个石桌,快步过去坐下,迫不及待地把签筒从袖笼里拿出来。